她這話,擺明了就是偏心。那么信任她師父,卻不肯信他。
聶衍冷了臉,甩開她的手就要走。
“誒。”她連忙將人攔住,哭笑不得,“我有疑惑,你可以替我解答,怎的話沒說完就要走?又不是幾歲的孩提,還要鬧別扭不成?”
他死抿著嘴,眼里霧沉沉的,瞧著甚是委屈。
坤儀心軟了,捏起他的手,緩和了語氣:“別說是他先動手,就算當真是你先動手,我也不會怪你,就是怕你氣性太大,誤傷著旁人。”
要是先前,她還能只把他當個美人兒看待,可現(xiàn)在,知道他或許不是人,坤儀就要小心得多了。
得哄著,不能讓他獸性大發(fā),更要對他好,要讓他欠下恩情。
孟極一事里他就說過,妖怪若是欠了恩情,就必定要償還——這也許就是破局之法。
定了定心思,坤儀碰了碰他的手指,發(fā)現(xiàn)涼得很,便伸了兩只手去裹住他的拳頭。
柔軟的暖意自她手心里傳過來,聶衍眉目松了下來,輕哼了兩聲,表情還有不忿,卻緩和了許多,只悶聲道:“方才你徑直跑向他。”
分明與他成了婚,跑向的卻是別人。
坤儀一臉莫名:“我從拐角的月門過來,他離我最近呀,就算我要跑向你,也得經(jīng)過師父身邊。再說了,你那時候那么兇,我朝你跑過去,你一劍砍了我怎么辦?”
手微微收緊,聶衍垂眼:“不會?!?
“嗯?”
“我說,不會砍到你?!彼麗灺暤?,“我要對付的是外人,不是你?!?
她與他尚未圓房,竟也就算他的內(nèi)人了?
坤儀聽得有點感動,下巴蹭了蹭他的胳膊,嬌聲道:“那我給你賠不是,請你去珍饈館用膳可好?”
“在府里用便是?!甭櫻懿惶吲d,“外頭亂得很?!?
“你先嘗嘗他們的菜嘛,比我府上的廚子做得還好吃,而且味道新奇,有用油炸的小肉丸,還有新研制的炒菜?!崩x抱著他的胳膊搖晃。
軟綿綿的身子這么貼著他,聶衍就算是再清心寡欲,也忍不住動了動喉結:“殿下坐好?!?
“我坐好啦?!彼皖^看了看自己,不明白哪里不妥,“難道要坐你腿上不成?”
“……”聶衍扭頭,看向窗外,身子微微緊繃。
身邊這人渾然不覺,依舊抱著他的胳膊撒嬌:“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旁人吵到你?!?
她現(xiàn)在也挺吵的,分明生的是一張小巧櫻唇,卻總能說個沒完。
喉結幾動,聶衍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忍不住松了一寸衣襟,想透透氣。
結果一側頭,就發(fā)現(xiàn)旁邊這人瞪大了眼盯著他的襟口瞧。那目光,赤裸又理直氣壯,帶著欣賞和愉悅,瞧得一抹惱紅順著他的心口爬到了脖子根:“殿下!”
“嗯?”她好似沒發(fā)現(xiàn)他在惱,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鎖骨,“侯爺,你到底吃什么長的,能生得這么完美無瑕。”
身體的每一寸形狀都好看極了。
緋紅爬上了耳根,聶衍惱怒地擋開她的手,合攏了衣衫。
坤儀可惜地嘆了口氣。
馬車恰好在珍饈館外停下,她起身下車,反過來伸手扶他,眼角一挑,眉梢里盡是風情:“侯爺別摔著了?!?
誰要她扶。
聶衍兀自下了車,冷著臉進了館子。
坤儀跟在后頭,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覺得害羞的昱清侯真是格外有人味兒,比什么都可愛。
“殿下駕到,有失遠迎。”珍饈館的東家誠惶誠恐地出來迎她。
指了指前頭那人,坤儀嘆氣:“掌柜的,我惹了美人兒不高興,得包場哄回來,您行個方便?!?
珍饈館這地方來往的權貴甚多,還真不是那么好包場的,但坤儀是誰,這話落下去,掌柜的還真就應了,挨桌去賠罪,不到一炷香就替她將整個珍饈館清了場。
金描的飛鳳柱,銅打的看門獸,這么個日銷萬金的富貴地,眼下絲竹依舊,歌舞依舊,人的吵鬧聲卻沒了。
聶衍挑了位置坐下,對她這分外鋪張的行為不甚贊同:“你也不怕官彈劾。”
坤儀依著他坐下,丹唇含笑:“彈劾我沒好處,那些精明的老頭子不會做的,頂多在你身上做文章,可你是誰呀,勢頭正好的上清司主司,必定能應付過去?!?
說著,端起桌上的雕花銀杯,遞到了他唇邊。
流水似的佳肴接連上桌,聶衍越看越皺眉,她這一頓飯,能抵上尋常百姓吃一年。
然而,嘗了一口味道,他覺得,貴也有貴的道理,還真挺好吃。
聶衍不是個貪圖享樂之人,也未必喜歡這么奢華的地方,但看著身邊這人,滿室燭光將她映得面容如玉,望著下頭順著水流經(jīng)過的菜色,眼里水波盈盈,舌尖一卷就將一片軟筍含進了嘴里。
他又覺得,她就是該被嬌養(yǎng)在這些地方的。
金絲錦繡,碧玉鳳釵,天下的好東西全堆在她身上,好像也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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