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雘已經(jīng)恢復了八成的妖力,她有足夠的自信不管坤儀對她做什么她都能全身而退,所以她并沒有把這個小姑娘看在眼里。
她早早就將自己身上剝落的符咒收集了起來,灌入妖力,凝成了一把可以破開坤儀經(jīng)脈的尖刺,只等這愚蠢的凡人自己送上門來,她就能自由。
一切都在她計劃之中,可青雘怎么也沒想明白,坤儀為何會也拿著一把符紙凝成的匕首,而且這匕首,又快又準地就扎進了她的命門里。
以她的修為,她應該不能扎破她身上的護體妖氣才對,可偏偏這一把匕首,不但破開了她身上所有的防備,甚至還在她喉下三寸最深的傷口里爆裂開,九十九張嶄新的符咒飛躥而出,像刀刃一樣順著她的經(jīng)脈游遍她的全身。
青雘紅了眼。
她感覺得到自己剛剛恢復的妖力又在重新被凍結。
拼著最后一絲力氣,她咬著牙,將手里的尖刺往坤儀的心口多送了兩寸。
坤儀被她推開,往后踉蹌了兩步,捂著心口的尖刺,驟然笑出了聲:“我還要多謝你,教了我這誅魂的法子?!?
青雘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早些年坤儀還很弱的時候,青雘也能知道她的想法,兩人畢竟在一個身體里,而青雘的修為又遠高于坤儀。但近半年時間,青雘不再能看見坤儀的想法了,她以為是自己即將破封的緣故。
沒想到,是坤儀的修為……高于了她?
不可能,坤儀是凡人,只半年的時間,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變得比她還厲害。
可是……若不是比她還厲害,她這一刀,怎么會有將她重新封印起來的架勢?
青雘慌了,她顯出原形,開始在坤儀的身體里亂竄,坤儀像長輩看幼兒一般任由她胡鬧,等她最后一絲妖力也被封印起來的時候,她才伸手捏訣。
她捏的是毀魂訣。
“不,不,你聽我說!”青雘尖叫起來,“我壓根不是什么妖王,只是她們推出來的替死鬼!你殺了我跟殺一只普通的狐妖沒什么區(qū)別,但你會死,你也會死,會不入輪回!”
話未落音,訣成,咒起,雪白的九尾在黑暗里碎成了漫天的繁星。
坤儀察覺到自己體內一陣劇痛,如火燒,如千萬碎瓷扎肉,她嘴角溢出了血,腥甜腥甜的,被她生咽了回去。
狐妖的慘叫聲如鳴響一般久久回蕩在她的耳廓。
以為是青雘怨氣難消,坤儀沒在意,但過了良久,這聲音不但沒消弭,反而是越來越大,而且與其說是慘叫,不如說是興奮的咆哮聲。
怎么回事?坤儀不解,魂魄卻是一陣顫動,像是要碎裂開了。
青雘那一根刺上的碎符咒要散開了。
這符咒雖然都是碎的,但尖刺將她扎了個對穿,眼下符咒掉落,她心口的傷也就堵不住了,如同被挖了一鏟子的沙丘,魂魄刷啦啦地跟著往下碎。
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這個結局,坤儀心態(tài)還算好的,安安靜靜地坐著,等著自己化成灰。
“坤儀!”她聽見有人在喊她,聲音撕心裂肺,完全沒了平日里的深沉。
她覺得自己應該知道這人是誰,但碎了一半的身子讓她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人的名字。
身子好像被人抱起來了,疼痛也就從魂魄深處炸開,直傳整個四肢百闔。
還不如別動她呢。
四周好像都變得輕飄飄的,她打了個呵欠,想閉眼睡覺。
然而,就在她眼睛徹底要閉上的前一瞬,腦海里突然響起了個陌生的男聲。
“有勞殿下,速去岐斗山?!?
“……”
聽聽,這是人話嗎?她都快死了,這人竟把她當渡船使喚。
沒好氣地擺手,坤儀答:“不去不去,我累了?!?
“妖王未死,殿下若死了,這黎民蒼生,一個也活不下來。”
又拿這個來威脅她!
坤儀氣得抬起了頭:“我要為黎民蒼生,還要為大宋江山,我為的事兒怎么這么多呢?這天下竟是少了我這個女兒家就要沒了!”
清澈的男聲頓了頓,再開口時,就帶了些歉意:“是我愧對殿下?!?
“你是誰啊?”
男聲還未回答,坤儀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被爭搶了起來。
疼啊,她都疼成這樣了,哪個王八羔子還對她的遺體不敬?
“樓似玉?!甭櫻艿穆曇魩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去的,“你放手!”
“送她去岐斗山?!睒撬朴癜字樈酉侣櫻軒渍校鼻械氐?,“快去,不然她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