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不愿?!毙鞐n陽皺眉。
杜蘅蕪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只是,這眼神里滿是嘲弄,半分溫情也無:“那徐東家也是沒什么出息的,同崔家庶子沒什么兩樣?!?
“你!”徐梟陽氣得站起了身。
他怎么能同別人一樣?他如何該同別人一樣!他與她自幼相識,都這么多年了,積累的情分難道只抵得上她那個只見了一面的庶公子?
坤儀坐在上頭,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
要是沒記錯,以前的徐梟陽才不會急婚事呢,哪怕一早與杜蘅蕪有婚約,他也從來沒急著娶杜蘅蕪過門,甚至后來杜蘅蕪入仕之前問過他,要不要成婚。
徐梟陽當(dāng)時好像只當(dāng)她在說笑,還說婚事哪有女兒家來急的,給糊弄了過去。
后來,杜蘅蕪就與他解除婚約了。
這些是杜蘅蕪去她的神廟里上香的時候說的,坤儀好巧不巧地都記住了。
在杜蘅蕪的敘述里,徐梟陽應(yīng)該是個利用她身份行商的無情商人,可坤儀記得,原先這人替杜蘅蕪來擠兌她的時候,沒少下狠手,就算與青雘有仇,要是心里半點沒杜蘅蕪,他也不會那么拼命,一次扔十座鐵礦出來。
她和聶衍那段緣分,想想還得謝謝他。
“不必謝他。”聶衍用神識對她道,“就算沒他,我也會娶你?!?
“嗯?”坤儀納悶了,“你當(dāng)時不是怪嫌棄我的?”
“你記錯了?!?
“沒有,我還記得我每回去找你,你都滿臉不樂意?!?
耳根微微泛紅,聶衍輕咳一聲。
他當(dāng)時也不可能表現(xiàn)得太樂意吧,畢竟也沒意識到后來會當(dāng)真喜歡她。
說起來,他是什么時候心悅于她的?
聶衍認真地想了想,腦海里只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場宮宴。
藺探花變成了妖怪,整個宴會杯盤狼藉,無論平日里架子多大的官,多尊貴的宗室,都被嚇得抱頭鼠竄,衣衫凌亂,面色驚懼。他帶著手下的人慢悠悠地過去,其實是想去看熱鬧的。
結(jié)果一眼就瞧見了她。
當(dāng)時的坤儀坐在華光流轉(zhuǎn)的鳳椅上,額間點金,眉目艷麗,一身繡著金符的黑紗裙從椅子上拖曳到臺階上,九翅孔雀扇在她身后交錯,飛鶴銅燈在她身邊明亮。
她就那么坐著,手托著下頷,興致勃勃地看著眾人亂竄,好像一點也不害怕那黃大仙。小腿甚至還在繁復(fù)的裙擺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
他覺得這小姑娘真有意思。
正好,她視線一轉(zhuǎn),與他雙眼對上,那雙鳳眼里倏地就迸發(fā)出了燦爛的星光。
那樣的星光,他后來想從天上摘來灑在她的裙子上,只是不管他摘多少,好像都沒摘到比那天晚上她眼里的更好看的。
聶衍從來不相信什么一見鐘情,畢竟他見過太多太多人、神、妖,若是一見鐘情有機會發(fā)生,那在他見了那么多人的時候,怎么也該發(fā)生一兩次,可從來沒有,所以,他不信。
但后來想起看見坤儀的第一眼,聶衍覺得,一見鐘情是有的,只是可能只會對一個人,碰不上這個人就沒了,如果碰上了,它就是存在的。
“想什么呢?”身邊這人推了推他,好笑地道,“人家都快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打起來了,你還在出神?”
聶衍凝眸,正好看見徐梟陽想伸手去拉杜蘅蕪的手腕。
他挑眉,指尖一動,將他扔出了明珠臺。
杜蘅蕪:“……”
她僵硬著臉,朝聶衍屈了屈膝:“多謝?!?
“不必謝,不是為你?!甭櫻艿暤?,“他曾給坤儀說,我總有一天會殺了她,這賬今日就算清了吧。”
杜蘅蕪默了默。
當(dāng)年徐梟陽也給她說過這件事,他說青雘與聶衍有仇,聶衍又不會真心喜歡一個凡人,所以等他發(fā)現(xiàn)青雘在坤儀身上的時候,坤儀必死無疑。
其實也不算料錯了,若不是坤儀聰明,找了樓似玉,那時候還真有可能死在聶衍手里。
不過這段往事聶衍是不愛提的,她也沒興趣給徐梟陽喊冤,再吃坤儀兩盞茶,就告退了。
坤儀目送她離開,好笑地戳了戳聶衍的手臂:“你怎么這么記仇?”
“我只是記性好,不算記仇?!彼笭枺雌鹚氖值?,“用膳去吧,多余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了。”
坤儀愕然:“你讓多余做飯?”
聶衍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攸c頭:“都要四歲了,再不會做飯,養(yǎng)著有什么用?”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