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被這個消息驚得眼前眩暈，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一個長相漂亮的男童突兀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那是祁明，他的侄兒，兄長平樂帝的嫡長子。

泰安帝緩了緩心神，慢慢坐了回去，面色勉強恢復(fù)了平靜。

程茂明識趣沒有吭聲，給皇上留出調(diào)整心情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他在哪兒？”

這個他，自然問的楊喆。

隨著泰安帝開口，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氣氛被打破，程茂明暗暗松口氣，拱手道：“回稟皇上，祁——”

最終他還是決定先按著明面上的身份稱呼：“楊修撰喬裝打扮準(zhǔn)備出城，被微臣帶人及時攔了下來，此時也在錦麟衛(wèi)中?！?

“做得不錯?！碧┌驳壅f這話時心不在焉，全部心神被楊喆的真正身份占據(jù)著。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程茂明小心翼翼用余光觀察皇帝臉色。

“去把他帶來，朕要見他一見。”

程茂明領(lǐng)旨而去，密不透風(fēng)把楊喆押送到宮里。

泰安帝端坐在龍椅上，看向被繩索所縛立在下方的青年，心里遠(yuǎn)不是面上看起來這般平靜。

太和殿上金殿傳臚，這個臨風(fēng)玉樹般的狀元郎就入了他的眼。他把他視為將來能輔佐新皇的安邦之臣，以公主許之。背上毒殺太子的嫌疑后，以他素來行事就算證明了清白也容不得活口，卻還是因為惜才而容忍了。

誰想到，這個得了他青睞的年輕人就是他侄兒呢。

“見到朕，不知道行禮嗎？”泰安帝壓下心中激蕩，淡淡問。

楊喆看向?qū)氉萧W邊已見白霜的中年人，唇角微微牽起：“侄兒見過四叔?！?

一聲“四叔”，坦坦蕩蕩承認(rèn)了自己的身份。

泰安帝看著楊喆，哦，不，應(yīng)該是祁陽，沉聲問：“你真的是祁陽？”

從泰安帝口中聽到的這兩個字令祁陽彎起的唇一下子抿直。

他想過很多次皇叔發(fā)現(xiàn)他身份后的情景。

當(dāng)年那個驚懼萬分在護(hù)衛(wèi)保護(hù)下逃出京城的小太子，為了替父皇奪回帝位，奪回自己的儲君身份，情愿那冰冷的刀在臉上一寸寸劃過，把他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而他仗著全新的身份和天資，又有隨父皇一起出逃的大儒暗中教導(dǎo)，順利成為童生、秀才、舉人、貢士，乃至名揚大周的狀元郎。

再然后，他靠著秘藥幫魏王擺脫了肥胖的煩惱，成功贏得了魏王的信任，從而等到了毒殺新太子的機(jī)會。

這是那些潛伏在京城多年的棋子都無法做到的事。

他了解皇叔多疑的性情，于是用一場豪賭換來洗清嫌疑，全身而退。

在大周陷入沒有繼承人的尷尬境地，北齊與玉琉兩面夾擊的內(nèi)憂外患下，他只要還是狀元郎，還能靠近皇權(quán)中心，不愁沒有機(jī)會與父皇里應(yīng)外合，奪回本該屬于他們的東西。

到那時，淪為階下囚的皇叔知曉他的真正身份，該會多么震驚呢。

他想過的都是成功之后，卻沒想過失敗的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