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鐘后。
謝觀瀾收刀入鞘。
徹底舒展開筋骨,令他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
他瞥向躺在地上猶如死狗的青年。
這廝偷吃光了聞寧寧送給他的糖糕,完事兒還特意留了個破香囊在攢盒里。
怎么,他覺得他那破死人指甲是什么寶貝?
凈干些叫他誤會的事,害他把那破香囊隨身佩戴許久,叫聞寧寧誤會,害她受了好大的委屈。
打一頓算輕的了。
月下青年緋衣玉帶,薄唇揚起些微弧度,“與人對打,倒是比一個人練刀有意思多了。二弟明晚可以再來?!?
謝厭臣雖然沒受什么傷,但勝雪白衣都變成了爛布條。
“嗚嗚嗚……”他咬著小手帕,快要哭了,“阿兄欺負人……”
明明前些日子還很珍視他送的香囊,還說他是很重要的人。
這才幾天功夫,就突然打了他一頓!
謝觀瀾走后,謝厭臣委屈地爬起來,提著燈籠賭氣發(fā)誓再也不要來滄浪閣。
他氣悶地往外走,走著走著突然踩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他俯身撿起,發(fā)現(xiàn)是自已的香囊。
他的寶貝香囊被人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是……是阿兄干的?
謝厭臣兩眼一黑,天更塌了!
阿兄不愛他了!
…
翌日。
聞星落晨起,梳洗打扮后踏出座屏,瞧見書案上擺著一沓整齊的家規(guī)。
謝觀瀾替她抄完了剩下的幾份。
聞星落翻看良久。
鎮(zhèn)北王府的家規(guī)算不上多么森嚴苛刻,只在做人方面要求良多,要子孫后輩清正、上進、自持,絕不可耽于女色和玩物喪志。
她看著謝觀瀾鐵畫銀鉤的字跡,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他緋衣玉帶矜貴疏離的姿態(tài)。
他文武雙全膽識過人,年紀雖輕政績和軍功卻都很漂亮,從小到大嚴于律已沒犯過一條家規(guī),是西南地區(qū)的同齡人們翻不過的高山,是官宦人家眼里最滿意的東床快婿。
在謝厭臣幾個弟弟的眼里,他們的長兄是王府的驕傲。
在鎮(zhèn)北王和老太妃的眼里,謝觀瀾是最完美的繼承者。
難怪鎮(zhèn)北王正值壯年,卻早早就把權力讓渡到了他的手上。
聞星落合上家規(guī)。
——你這種出身卑賤的女子,本就應該活在陰溝里,怎敢覬覦天上的太陽?!我若是你,在對繼兄生出那種心思的剎那,就該羞的一根繩吊死自已了!
穆知秋的厲聲指責猶在耳畔。
深藏心底的愧疚,悄無聲息地襲來。
聞星落垂頭看自已手掌心縱橫交錯的脈絡,忽然覺得自已像是一條煎魚。
她在烈火烹油的鍋里翻滾,進是痛不欲生,退是心有不甘。
兩面都是煎熬。
…
聞星落花了幾天時間,終于做出了滿意的糕點。
她給祖母和娘親各自送了一份,又提著一份來滄浪閣見謝觀瀾。
剛走到書房前,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巿?zhí)聲:
“我姐姐是被誰陷害的,謝世子當真不知道嗎?我姐姐不追究,不代表我們穆家就能咽下這口氣!”
聞星落站在廊下。
聽聲音,是穆知秋的弟弟。
想必是聽說穆知秋在蓉城出了事,馬不停蹄趕過來探望的。
謝觀瀾的聲音緊隨而來,“你想如何?”
“我要你娶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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