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后倒映出正在更衣的一道身影。
謝觀瀾不語,只一味更換衣物。
他是和謝拾安一起回府的。
只是趕路匆忙,好多日沒洗澡,身上臟。
他回滄浪閣沐了個身,本想挑一件體面些的衣袍換上,再熏香梳發(fā),然后去及笄宴不遲,可他的身量在西北的風沙暴雪中又長高了一兩寸,從前的那些衣袍已不大合身。
扶山抱住從屏風上方扔出來的又一件衣袍,崩潰,“主子,您將就些吧?卑職已經吩咐繡娘按照您的尺寸重新裁制衣裳,這兩天就能趕工做出來了!”
他家世子爺這么講究打扮,知道的曉得今天是小姐的及笄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家世子爺?shù)哪兀?
屏風后的人根本不理他。
約摸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謝觀瀾才終于翻出一件能穿的衣袍。
他沒去及笄宴,徑直去屑金院等聞星落。
聞星落是和謝拾安一塊兒回來的。
少年滔滔不絕地說著戰(zhàn)場上的事,將自已吹得天花亂墜,“……你是不知道,我大哥屢次遇險,都是我舍命相救!有一次大哥帶著幾個隨從外出觀測地形,被三萬敵軍包圍,你猜怎么著?我僅僅帶了一百騎兵馬,就將那三萬敵軍趕盡殺絕,救出了大哥!”
聞星落忽然駐足。
謝拾安:“還有一次,我大哥攻城,可惜敵方防守厲害,攻了七日,怎么都攻不進去!于是我靈機一動,帶著十名心腹從護城河外游進城中,趁著黑夜登上城樓,斬殺守城敵軍!”
春日將盡,風里猶挾著花香。
聞星落看著屋檐下負手而立的青年。
他寬肩窄腰玄衣玉帶,身形落拓氣度矜貴,骨相優(yōu)越鼻梁高挺,恰似書圣筆下最妙的一筆中鋒,盡管眉眼過于秾艷深邃,卻因戰(zhàn)場和風沙的洗禮,生出幾分令聞星落陌生的殺伐野性。
四目相對。
聞星落忽然如小獸般,提起裙裾快步跑了過去。
她跑到謝觀瀾跟前,仰頭凝視他。
青年眉眼間的枯寒和血腥,在少女的注視中逐漸融化。
聞星落嗅了嗅他身上的檀香氣息。
像是確認了眼前人依舊是心上人,她一頭扎進青年的懷抱。
義無反顧。
謝觀瀾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掌輕輕覆落在少女的后腰,克制著不敢用力。
庭院寂靜無聲,只檐角的青銅風鈴叮鈴作響。
謝拾安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笑著笑著,他突然傻眼。
不是,寧寧不是說男女有別嗎?
她和大哥怎么不男女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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