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黑石鎮(zhèn)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唯有那如注的大雨,自蒼穹之上那宛如無盡深淵的巨口中紛至沓來地傾瀉而下。
那被厚重若鉛的烏云嚴絲合縫地遮蔽著的皎月,僅僅艱難地探出極為細微的一角,那孱弱的月光在這狂猛的雨幕之中顯得如此渺小輕微。
轟隆?。?
一道雷霆,以風(fēng)馳電掣之勢劃破那暗沉深邃的天際。
稍縱即逝的白晝瞬間照亮了被雨水緊密相擁的大地,也同樣照亮了那隱匿于窗后的一張粉妝玉砌的小臉。
姜千秋一雙纖細的小手輕柔地托住下巴,水靈靈的眸子望向窗外那瓢潑大雨。
不知怎的!
姜千秋多日以來的愉悅心境,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雨幕驚雷,悄然萌生出一抹心悸。
姜千秋小巧的瓊鼻微微一蹙,她難以明這份悸動是好是壞。
她就如此靜靜地諦聽著耳畔旁雨水擊打地板所發(fā)出的滴答之聲,以及看著那雨水落地摔得支離破碎,而后又迅疾融合的動靜。
思緒情不自禁地回溯到那一日,原以為那僅是一場縹緲又真切的幻夢,可夢中的先生卻真真切切地現(xiàn)身了。
自那一刻起,姜千秋心潮起伏,她又有些不確定那到底是一場夢,還是一場提前的預(yù)知,但她卻決定要改寫夢里的一切。
直至后來,一位不速之客的驟然降臨,全然打破了姜千秋心中的籌謀。
那是曾在夢中出現(xiàn)的狐白白,見到她的那一瞬,姜千秋已然洞悉,那絕非夢境。
不僅如此,狐白白還向她坦,這里才是一場夢境,亦或是由她的意識所衍化而成的一方世界。
這里的所有皆為虛幻,就連她心愛的先生也不例外。
狐白白甚至企圖將這里的先生誅滅,這是姜千秋斷斷不能容忍的,于是她毫不手軟地將狐白白驅(qū)逐了出去。
事后姜千秋也時常依偎在沈書仇的懷抱中冥思苦想。
所謂真真假假,難道真就這般舉足輕重嗎?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是外在的表相還是內(nèi)在的實質(zhì)?
又或者說,自己認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自己認為是假的,那就一定是假的。
這或許也是姜千秋心底的想法,至少在這里,沒有人再會跟她爭搶先生,先生也只屬于自己。
況且在這里,她姜千秋就是主宰者,她能夠掌控這里的時間流溯,甚至是四季的輪轉(zhuǎn),日月的交替。
但她只想在這如夢似幻的世界里,與先生共賞每一輪日出日落,同聽每一陣微風(fēng)輕吟。
哪怕這一切或許真如狐白白所說都是假的,她將永世沉淪在其中直至忘卻自我,姜千秋也毫不在意。
因為在她心中,此刻與先生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真實而美好,足以抵過世間萬千的真假虛實。
“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
此刻,一道溫柔的聲音自姜千秋背后悠悠傳來。
回過神來,姜千秋轉(zhuǎn)過那小巧的腦袋,望著身后的來人,未作絲毫遲疑,一頭扎進他的懷中。
“怎么了這是?!?
沈書仇微微一笑,輕柔地揉了揉姜千秋的小腦袋。
姜千秋的小腦袋不停地在那溫暖的懷中蹭了蹭,隨后抬起水靈靈的大眼睛,聲音軟糯地道:“先生,你是假的嗎?!?
沈書仇微微一怔,旋即展顏一笑道:“先生我怎會是假的呢?難道千秋認為先生是假的嗎?”
姜千秋沒有語,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沈書仇那張如春風(fēng)般和煦的臉龐。
太真切了,也太相像了,或許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這是姜千秋心中的所締造出來的完美先生,而并非沈書仇原本的樣子。
“不管真假!都是屬于千秋的先生。”
姜千秋垂眸,在心中默默念道。
當然!倘若這個先生是原本的先生,那就更好了。
......
一夜無話!
這一夜亦是姜千秋難得的失眠之夜。
第二日清晨!
窗外的大雨不知何時已然停歇,大地上滿是積水。
這一場冬雨,令空氣變得愈發(fā)冷冽刺骨。
沈書仇是被凍醒的,冷冽的寒流透過肌膚直鉆骨髓之中。
他睜開朦朧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處陌生的環(huán)境。
這是何處?
裴柔和洛十三呢?
一連串的疑問在沈書仇心底浮現(xiàn)。
“先生今天怎么醒的這么晚?”
還沒等沈書仇細細思索,一旁便傳來軟糯的聲音。
在平日,沈書仇在日輪將出之時便會醒來,可今日卻足足晚了一個時辰,外界的蒼穹之上,太陽早已高高掛起。
雖然晚了一個時辰,但姜千秋也并未多想。
可她卻未曾留意到,一旁的沈書仇身體微微一僵。
先生?
唯有姜千秋會稱呼自己為先生,可姜千秋的聲音何時變得如此軟萌軟糯了?
沈書仇趕忙扭頭望去,這一眼頓時讓他整個人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