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嫩平原,松花江畔。
數(shù)千騎兵在江邊修整,騎士雙眼無神頹然坐在地上,戰(zhàn)馬散在四周飛快地啃食著地上的草皮。
耶律大賀持刀矗立在江邊,望著眼前如綢緞般的松花江,不知想著什么。
從契丹全面潰敗到現(xiàn)在,已過去七日。
這幾日以來,耶律大賀看起來越發(fā)衰老,頭盔已擋不住花白的頭發(fā)垂下。
哈勒汗遠遠看著,對身旁的親兵招了招手,后者立刻遞上一碗熱騰騰的湯食。
哈勒汗原本在高麗與王虎對峙,自攻打木底城失敗后,他不甘心又嘗試了多次。
二者戰(zhàn)了三四場,互有勝敗,但木底城始終屹立不倒。
哈勒汗明白,城中的奉將絕非泛泛之輩,自己怕是不可能拿下高麗了。
就在此時,他收到了契丹主軍大敗的消息,又得知大汗率兵北上,當即率兵前來支援。
“大汗?!惫蘸古踔R肉湯上前,低聲道,“您先用些飯吧。”
耶律大賀回頭看了一眼,喉嚨動了一下,隨即沙啞道:“本汗不餓,先給傷兵吃吧?!?
哈勒汗連忙道:“兄弟們都吃過了。”
耶律大賀這才接過碗,雖然腹中餓得難受,但仍小口小口地吞咽著。
趁著耶律大賀吃飯之際,哈勒汗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汗,左邊的伏弗郁部和羽陵部找到了,右翼的日連部也聯(lián)系上了,但匹絜部、吐六于部仍沒有消息?!?
耶律大賀聞頓了頓,將碗中肉湯一飲而盡。
“不需要再找了,把人都撤回來吧。”耶律大賀聲音沉穩(wěn)冰冷,“此時還未到,要么是被奉軍消滅了,要么就是降了。”
耶律大賀閉目盤算。
自分兵之后,自己身邊還有三萬人,哈勒汗又帶回來兩萬多,加起來也有五萬之眾。
此刻的契丹軍就像是受傷的獅子,身后的奉軍如同狡詐的鬣狗,時不時從某個犄角旮旯某處,撕下來一塊肉,隨后又飛速離去。
奉軍以千人小部隊的規(guī)模不斷襲擊,導致耶律大賀身旁僅剩的五萬人,去了十之三四。
如今耶律大賀能聯(lián)系到的軍隊,只有不到三萬人了。
看到哈勒汗欲又止的模樣,耶律大賀開口道:“你可是有話要問?”
哈勒汗連忙低頭:“大汗英明。”
“問吧,都到如此境地了,又有什么不能說的呢?”
“大汗。”哈勒汗咬了咬牙,“末將覺得,奉軍的情況不太對?!?
“哦?為何?”
“這幾日我軍疲憊不堪,每日趕路都成了難事,速度更是一降再降。而奉軍卻久久沒能追上來,只是逐步蠶食我軍后方部隊?!?
“末將覺得,奉軍的騎兵有能力追上我們,卻偏偏只在不遠處跟著,怕是其中有詐啊。”
耶律大賀聞,嘴角不由泛起冷笑:“你說的沒錯?!?
哈勒汗驚訝道:“大汗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耶律大賀沒有回答哈勒汗的問題,只是長嘆一聲:“這就是奉王啊?!?
“李徹......這位年輕的藩王已經不滿足只打敗本汗了。他明知本汗北上,是為了與室韋援軍匯合,卻偏偏不緊不慢不阻止?!?
哈勒汗聞,心中更是驚詫:“他......這是為何?”
“你不懂?!币纱筚R搖了搖頭,“此刻追上來,固然能滅了我,但室韋援軍得知我軍已覆滅,也必然會打道回府,奉軍將失去和他們交戰(zhàn)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