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在袍袖中捏著,攥著,暗暗放下心去,回過頭來沖關伯昭低眉淺笑,此刻,喉中的輕顫已經壓了下去,“奴知道,奴也是魏人?!?
是,是魏人,是魏人就不會去窺探軍機。是魏人,就不會把魏人的軍機泄露出一句去。
何況,她是衛(wèi)姝。
衛(wèi)姝的兩個兄長皆為魏國戰(zhàn)死,有這樣清白的家世在,自然也要為她減去幾分疑慮。
關伯昭再沒有說什么,就這么放她走了。
帳內的人好似也依舊在沉睡,不曾醒來。
這一日的驚險總算過去,回了小帳,輾轉難眠。翻來覆去的想的,全都是一個問題,那張布防圖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謝玄的毒到底又是幾分真,幾分假。
就那么睜著一雙眸子到了天明。
至天光將明,曦色乍現(xiàn),趁婆子去打水盛飯的空當,從爐中取了一截燒過的松枝,內里的袍袖鋪陳攤開,到底遲遲不敢畫下去。
這一樁總算告一段落,至少在第二撥人來之前,中軍大帳都風平浪靜,無人因了這副布防圖來尋她的麻煩。
當然,第二撥人就是在這一日天亮后來的。
確切地說,第二撥人和第三撥人是前后腳來的。
前腳進帳的是大梁來的崔先生,老者,古稀,肅容,沒什么笑臉。
聽說為給崔老先生接風洗塵,周子胥特意安排了舞姬奉酒獻舞。
來的既是貴客,又第一回在王父跟前獻舞,誰要想先一步在王父跟前得臉,今日就是個難得的良機。
因此舞姬們穿得光鮮亮麗,滿面春風地進了大帳。
阿磐沒有進帳獻舞,因她是先一步進的大營,因此趙媼排舞的時候,壓根兒沒有將她考慮在內。舞姬們知道她常去王父跟前侍奉,一個個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呢,哪里還會帶她玩。
阿磐也沒什么可難過的,她向來不是個愛爭搶的人,何況知道了原本的阿磐在謝玄心中是無人能取代的,故而,只安心熬煮藥膳。
熬煮藥膳與庖人舉炊都在大營的東北角,若不是三餐時分,東北角的魏人也并不算多。
營中不缺牛羊肉,阿磐就地取材,向庖人要了牛肉,又佐以生姜與當歸。
這一釜當歸生姜牛肉湯,能解表散寒,理氣開郁。
又取了生姜,洗凈切絲與桂荏一同熬煮,待快煮沸時再往釜中加些紅糖。
這一罐姜糖桂荏,能益氣補血、驅寒暖胃。(桂荏,即紫蘇。在中國已有超過兩千年的種植史、藥用史和食用史,是最早被古人開發(fā)的藥材之一。紫蘇在古代被稱為“桂荏”,寓意時光易逝,提醒人們惜時)
也就是在這時候,陸商來了。
依舊是扮成了步卒的模樣,大模大樣地就進了東北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到了灶前掀開陶釜就往上湊,還拿起湯勺往口中品嘗。
阿磐攔她,“陸師姐!”
陸商乜斜了她一眼,拿腔拿調地嘲了一句,“喲!都是解表散寒,理氣開郁的好東西呀!”
是了,不是好東西,也不會給王父呀。
陸商冷笑一聲,腰間的刀鞘抽出一小截,就用那一小截抵住了阿磐的腰腹,冷冷地逼問一句,“你該不會對王父動心了?”
阿磐閃身退了一步,避開那冷硬的刀鞘,“師姐慎。這里人多眼雜,若沒什么事,就趕緊回去?!?
陸商啞然失笑,仿佛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話,“我有沒有事,你不知道?”
說著話,手一伸,開門見山地問,“布防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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