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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李淵公廨白虎堂內(nèi)。唐國公李淵端坐于公案之后面沉似水,在公案之下一干文臣武將分列左右。武將個個盔甲在身,甲葉鏗鏘作響。文臣冠帶整齊面容嚴(yán)肅,雖不曾懸掛兵刃,但論起威風(fēng)殺氣半點(diǎn)不差。
李淵素來寬厚待人,慢說晉陽,便是整個天下都知道李淵仁厚之名。以家世出身而論,起自鮮卑六鎮(zhèn)軍漢的唐國公李家,比起天下五姓七望頗為不及??墒歉鞔笮∈兰以敢獍炎拥芩屯鶗x陽,投奔李淵麾下供其驅(qū)馳,便是因?yàn)檫@份仁厚名聲。尤其是當(dāng)今大業(yè)天子楊廣刻意打壓世家門閥,李淵的寬厚就更加受世家歡迎,投效于其麾下的世家子弟越來越多。
這班世家子不管居官還是暫時散置,都受到李淵厚待,哪怕在公廨相見時,也是多論交情少談公務(wù),并無尊卑上下之別。若是誰惹出禍來,李淵也只是以長輩身份訓(xùn)斥勸導(dǎo)一番,隨后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從不曾動過雷霆之怒。像今天這般滿面帶怒的情形,還是破題第一遭。
直到此時大家似乎才意識到,平日里這位好好先生一般的唐國公,乃是自己的主公,執(zhí)掌晉陽生殺大權(quán),未來更可能身登九五。如果他動了真火,完全可能砍下自己這些人的頭顱。
李淵的目光從這些文臣武將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后落在李建成身上。
李建成平素結(jié)交世家子弟詩酒唱和最重儀表,打扮穿著格外講究,雖然身處晉陽,但是和長安、洛陽那些世家子裝束并無不同。今日他卻少有的頂盔貫甲做武人打扮,位于武班之首,儼然也是個帶兵將領(lǐng)。
李淵朝他瞪了一眼,又哼了一聲,李建成連忙低下頭,不敢與父親對視。
房間里陷入一片沉寂,李淵的手高高舉起,但最終并沒有用力落下,只是在公案上輕輕拍了一下:“二郎如今下落不明,夫人亦抱恙在身,未曾痊愈。某心緒不寧,難以主持軍務(wù),諸公非要逼某于此時進(jìn)兵?我們已經(jīng)等了整整一冬,如今反倒是連這幾日都等不得了?建成,這是你的意思?”
“大人,孩兒不敢!”李建成低頭望著腳尖,不敢抬頭仰望。他能聽得出來父親并非做戲,而是動了真火。人說知子莫如父,其實(shí)反過來也是一般。李建成很清楚,父親所說都是肺腑之。父母伉儷情深,母親的病勢沉重,父親確實(shí)沒有心思主持軍務(wù)。但也正因?yàn)榇?,自己才更要促成出兵之議。
這些文臣武將確實(shí)是李建成邀來,勸說李淵出兵攻打長安的。劉文靜殺死張四郎一伙,算是讓之前的事有個了結(jié)。可是李建成心里始終是存著一道坎,總覺得這件事會影響將來的家業(yè)繼承。固然父親不至于因?yàn)榇耸赂资雷?,可是世民對自己是否還會如以前一般恭順?更何況他那位娘子可不是個簡單角色。
之前大鬧白虎節(jié)堂已經(jīng)讓李建成大吃一驚,這次她又帶著家將隨同裴寂出兵,就讓李建成更多了幾分忌憚。這種女子絕不肯甘心吃虧,有她在平陽之事就沒那么容易過去。如果等李世民回來再進(jìn)兵長安,先鋒兵權(quán)肯定逃不出二郎掌握。
亂世之中規(guī)矩比不過刀槍,當(dāng)今天子楊廣同樣不是開皇天子長男,最終不還是坐了天下?雖說廢太子之死原因紛雜,但是楊廣曾手握兵柄建立赫赫武勛之事,也是影響大位歸屬的重要一環(huán)。
二郎平素親厚軍將,若是再讓他立下大功,對自己絕不是什么好事。趁著父親心思不定,把軍權(quán)握在手中,再打幾個勝仗,自己繼承人的位置才真的穩(wěn)牢。
存著這個心思,李建成四處游說,讓這些文武終于一起前來勸諫。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的脾性,縱然再怎么生氣,也不至于開殺戒對這些股肱文武下手。自己只要裝作無辜,自有人出面擔(dān)待。
果然,文臣中溫大雅搶步而出朝李淵行禮道:“國公,此事與世子無關(guān),是我輩等不下去了!正因?yàn)榈攘艘欢?,所以我們不能再虛度光陰。兵貴神速,如今天下大亂群雄并起,蒲山公已經(jīng)過了方山,若是我們就這么等下去,豈不是貽誤戰(zhàn)機(jī),把大好天下拱手送人?”
劉文靜隨后出班附和:“正是。我晉陽數(shù)萬精兵操練多日,不就是為了爭奪天下?總不能因?yàn)榕衢L史和二郎未歸,就空耗在此?晉陽積粟再多,也有吃完的一日。若是不能攻取長安席卷天下,我等坐困愁城,豈不是死路一條?”
李淵搖頭道:“二郎不過這幾日就可回來,總不至于差了這幾天,局勢就敗壞如此。何況……”
他話音未落,一員武將搶步而出,此人身高聲昂,說話如同炸雷。“國公,二郎既然這幾日就能回來,我們又何必等他?裴長史那幾千人馬須不是擺設(shè),王仁恭膽量再大,還敢和我們翻臉不成?再說二郎不是個娃娃,不用人等著伺候,國公在不在晉陽又有什么關(guān)系?至于夫人的病自有郎中料理,何必國公分神?何況我等追隨國公,便已然潑出性命。難道我等舍得性命,國公卻舍不得婦人子嗣?”
說話之人名為段雄,其父段偃師曾任太原郡司法書佐,與李淵也有些交情,因此段雄算得上李淵子侄輩的人物。其少年無賴,靠著一身氣力武藝很是闖了些禍?zhǔn)?。大業(yè)天子征高麗時,他也隨軍出征,雖未曾立下什么顯赫功勞,卻也見識了戰(zhàn)陣也結(jié)交了一班有氣力不怕死的伴當(dāng)。后來便靠著這些伴當(dāng)幫忙,拉起千把人馬到晉陽歸附李淵麾下。
既有兩輩交情又自帶了一支軍馬來投,段雄平日里便很有些跋扈,乃至在李淵面前于尊卑也不在意。加上他又是個混賬脾氣,說出這番話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