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賈深吸口氣,“這個李善長既然是在衙門里做過書吏,必然是個精明難纏的……老夫想先和他談?wù)??!?
賈魯開口了,張希孟一怔,你是瞧不起我?覺得我對付不了李善長?
賈魯迎著張希孟的目光,微微一笑,對不起,你還真不行!
張希孟思忖了片刻,也只能無奈點頭,李善長是個狐貍,那就只能讓老狐貍出馬了。
……
所以李善長被費聚背進來的時候,只看到了賈魯在場。
李善長瞬間懵了?
難道自己真的猜對了?
“老大人,拜見老大人!”
李善長從費聚背上滾下來,直接五體投地,汗流浹背,跟水里撈出來似的,連聲音都帶著惶恐。
賈魯也被弄得有點迷糊了。
怕成這個樣子,你還來投靠紅巾軍干什么???
“老夫早就不是元廷的什么尚書大人,不過是無用老朽罷了……倒是你,怎么認出老夫了?”
李善長哪敢隱瞞,忙道:“是,是當初治理黃河的時候,小的帶著民夫去河堤,有幸見過老大人。老大人不辭勞苦,親力親為,讓人欽佩!”
“開河變鈔,亡國之舉,又有什么好欽佩的!”賈魯直接道:“聽聞你愿意投靠朱將軍,又給朱將軍諫,老夫以為你是遇到了明主,應(yīng)該仔細輔佐,成就大業(yè)才是。至于元廷,已經(jīng)是末世之相,命不久長,你也算是當世俊杰了?!?
李善長吃驚非小,賈魯勸自己投靠朱元璋?
是真的,還是假的?
此刻他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賈魯詐死,能有什么意義?。渴f大軍都沒了,元廷就算想作死,也不是這個法子。
分明就是賈魯被抓了,而且還投靠了朱元璋。
李善長久在官府,心理素質(zhì)極好。他只是突然被賈魯嚇到了,以至于方寸大亂,胡思亂想。忍不住暗罵自己糊涂,所幸沒有胡亂語,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收場!
李善長定了定神,覺得朱元璋更厲害了,居然能把賈魯俘虜,還能讓老頭替他效力,自己真是沒看錯人。
奈何那本小冊子給了他不小的陰影,讓他很不安。因此李善長仗著膽子道:“老大人,小人看到了一本冊子,上面寫著一些有關(guān)田產(chǎn)丁口的事情,敢問可是老大人的手筆?”
賈魯搖頭,“老夫?qū)懖怀鰜?,那是一位小友寫的?!?
“就是那位張小先生?”
“嗯!沒錯。”
李善長深吸口氣,又道:“老大人,土地田畝之事,關(guān)乎重大,上位想成就霸業(yè),或許該找更老成持重之人才是,那位張小先生怕是年紀不大吧?”
“他的確不大,今年應(yīng)該有十三歲了。”
李善長一聽簡直要翻白眼了,自己的兒子都比他大許多??!
“老大人,這么做是不是有點兒戲了?”
賈魯一笑,“兒戲?你要是知道那位小友的身份,你就不會這么說了?!?
“那……他是什么人?”李善長小心翼翼問道。
“他的叔祖就是云莊先生,是我的恩師?!?
李善長愣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是誰,頓時驚呆了。
“他,他怎么會投靠紅巾?”
李善長覺得自己這種小吏投靠紅巾情有可原,張家的人,怎么也會投靠紅巾?。砍λ麄兛刹槐“?!
賈魯看出了李善長的心思,微微暗笑,幸虧自己過來,否則還真不好談。
“你聽說過鄭思肖嗎?”
李善長苦笑搖頭,這個他真不知道。
“那你聽說過文天祥嗎?”
李善長哭了,這位三歲孩子也知道?。?
賈魯長長出了口氣,又問道:“你家里有田嗎?”
“有……有一些?!崩钌崎L訕訕道。
“肯定該有,不然你也沒法讀書?!辟Z魯?shù)溃骸澳沁@些田可是你的?”
李善長怔住了,難道不是嗎?
他租給佃農(nóng),每年收獲租子,怎么不是他的?
賈魯長嘆一聲,“可是鄭思肖不這么看,他的畫中無根無土……寓意地都被蒙古人搶走了,天下漢人,皆是亡國之人??!”
李善長愕然,只能附和道:“確實是蒙古人坐了江山!”
“所以要把天下奪回來!”賈魯突然語氣加重,“文丞相一片丹心,獨木難支,少帝蹈海,崖山遺恨,大宋終究是亡了!如今朱將軍率領(lǐng)虎狼之師,恢復(fù)漢家舊山河,青史有幸,日月同光。你能歸附朱將軍,成就大業(yè),著實是眼光高明,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
李善長聽到這里,渾身震顫,瞠目無。自己的選擇,竟能彪炳史冊,百世流芳?那,那自己還需要在乎難點土地嗎?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