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的大恩,我一直記著,哪里還能要嬤嬤的銀子。
快收起來,讓人知道了,該說我輕狂不知好歹了。
桂婆子聞,心里又糊涂又感動。
當(dāng)然,她感動的是她自己,她差點都相信自己當(dāng)初是行了善事的了。
她當(dāng)然也舍不得給這五兩銀子,可一家人都尋思著當(dāng)初將賈琮得罪狠了,眼看他就要翻身,雖一時將手伸不到東路院,可要是等到賈琮當(dāng)了官后,那一切就晚了。
這才咬牙來破財免災(zāi)。
如今見賈琮這般“天真爛漫”,桂婆子心里又高興又鄙夷,覺得自己真是了不得,欺負(fù)了人還讓人感謝,面上又假意送了兩回,就將銀子重新放回荷包,藏進(jìn)懷里。
就要提出告辭時,卻聽賈琮語氣關(guān)心問道:“嬤嬤,老爺和太太近來用飯可香甜?”
桂婆子聞,看向賈琮的目光里,已經(jīng)壓不住看傻子的眼神了,她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問道:“三爺,你還關(guān)心老爺太太用飯香甜不香甜啊?”
賈琮正色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為父母所生養(yǎng),孝道大于天,怎敢不關(guān)心?”
桂婆子差點沒笑出來,面色古怪道:“是是是,三爺說的極是……對了,老爺太太用飯都香甜,怎地不香甜?”
賈琮呵呵笑道:“老爺太太讓嬤嬤一家掌管廚房,看來嬤嬤一家做飯最合老爺太太的口味?!?
那桂婆子聞,立馬得意道:“三爺這話可說著了,太太最愛吃老婆子我做的香油拌茄鲞,哪日不吃這道菜,都要不高興。”
賈琮點頭道:“嬤嬤辛苦了……那老爺呢?”
桂婆子道:“老爺喜歡吃我家里人做的鹽漬長生果兒,也是用家里祖?zhèn)髅胤絻弘绲摹?
老爺每日里都愛就著這種長生果兒喝兩盅,又滋補又養(yǎng)人,一日都離不得呢!”
長生果,便是花生……
賈琮聞微微頷首,垂下眼簾再道:“嬤嬤一家有這般能為,想來太太也不會小氣,必然給足了你們銀錢?!?
許是擔(dān)心賈琮再問她要錢,聽到這話桂婆子竟當(dāng)著他的面埋怨起來,只聽她叫屈道:“天老爺,三爺可真真想的美,給足銀錢?
一月就那點銀子,我們一家若不是每日里一大早去金光門外趕農(nóng)集,挑些便宜的菜貨,我們自己都要往里面添補些!”
賈琮抬起眼簾,滿眼驚訝,將信將疑道:“不能吧?嬤嬤說笑了?!?
桂婆子跳腳道:“怎地不能?吃那樣好的東西,太太每月就給十二兩銀子,哪里夠用!
這邊四個廚房,哪個廚房一月里不得四五十兩?遇到大事時,七八十兩上百兩都是有的。
我們那邊就十二兩,多一文都不給啊!
三爺若不信,明兒一早卯時初去東路院角門外瞧瞧,老婆子一家都要出動去買菜買油!
哎喲,夏天還好些,如今還沒出冬,真真凍煞人哩,真真……”
聽她啰嗦了好一通,賈琮才感嘆道:“如此辛苦,我愈發(fā)不能要嬤嬤銀子了。嬤嬤快回去歇息吧,明早還要去買菜?!?
桂婆子聞,意猶未盡有些不甘,可也知道這事賈琮做不得主,只能滿肚子怨氣離開了。
此時,榮國府內(nèi)已經(jīng)開始點起了燈燭。
看著桂婆子遠(yuǎn)去的身影,賈琮一雙漆黑的眼睛中,倒映著燭火,明亮駭人……
墨竹院內(nèi)也點燃了廊下的兩盞燈籠,待桂婆子離去后,春燕近前來,噘嘴道:“三爺也忒好心了些,怎地還聽她啰嗦?她不是好人哩!”
小紅卻道:“燕子莫亂說話,三爺敬的是孝道,不是桂婆子。
快走吧,柳嬤嬤之前說,今晚菜品多,一個人送不過來,咱倆一起去取。”
春燕聞,竟先擔(dān)憂的回頭看了眼晴雯,然后才怏怏不樂的與小紅一起出門去廚房了。
雖然心里一萬個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承認(rèn),論起姿色來,她和小紅加起來都比不過新來的晴雯。
往后,也不知三爺還要不要她陪床了……
出了墨竹院,小紅見春燕面色不喜,忍不住啐笑道:“不害臊的小蹄子,整日里想些什么?”
春燕氣道:“你還笑,往后家里也不知有沒有咱們站的地兒!”
小紅提醒道:“燕子你可別自尋煩惱,一來三爺不是喜新厭舊的人,二來,我瞧那個晴雯,并不是有心計的。她多半是有話直說的性子,你若先使小性兒,八成要被她直接頂?shù)南虏粊砼_。
她又是老太太手里出來的,三爺都不好偏幫你,到時候沒理的反倒是你?!?
春燕聞,垂頭喪氣道:“難道就看她把三爺搶走?”
小紅又好氣又好笑,道:“三爺本也不是咱們的,上回就勸你別有這等心思,你偏不聽。
你也不想想,就算三爺是你的,難不成你還想讓他守著你一個?你覺得可能嗎?”
春燕聞,面色陡然漲紅,羞惱道:“你……你胡說什么?”
小紅瞧不上她,笑道:“你還敢想不敢認(rèn)?我跟你說,但凡你有這樣的心思,就愈發(fā)不能好妒。
三爺注定是有大前程的人,日后少不了房里人。
你是和他同甘共苦過來的,真要一直本分服侍,一心一意為他著想,日后未必沒有你一席之地。
可要是給三爺添了惱,日后絕沒你的好?!?
春燕也不是蠢人,只是被晴雯那相貌給刺激了,這會兒回過神來,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小紅,道:“小紅,你這般聰慧,就沒想過……”
小紅啐道:“呸!我才沒你這么不害臊!”
不過見春燕撇嘴滿是不信的看著她,便苦笑道:“你不明白,我這樣的算什么聰慧?頂多多明白點事,在丫鬟里算是強的,在主子里就顯不出什么了,連字也不識幾個……
就算三爺念舊,不趕我走,可又能有多少分量?
才貌無一……”
春燕嘻嘻笑道:“哦,你還說我貪,你倒比我還貪!你才想霸著三爺哩……”
“亂嚼什么舌根子,這話再別亂說了,讓人聽了去,還不笑掉大牙?本本分分做好丫頭,好多著呢,快走罷……”
說著,與春燕一起到了西南角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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