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見王熙鳳巴巴的看著她,眼神深意,忽地心虛道:“奶奶,這是什么話?我一個丫頭,能有什么福氣?”
王熙鳳哼哼一笑,跟平兒道:“你怕是不知道你主子的能為吧?”
平兒奇道:“奶奶的能為我如何不知?”
王熙鳳沒好氣啐道:“忘了誰是你現(xiàn)在的主子了?”
平兒聞,訥訥道:“琮兒?”
王熙鳳好笑道:“這也是你叫的?”不過又搖頭道:“罷罷,你們倆的事,你們自己掰扯,我不做惡人。”
不給面紅耳赤的平兒解釋的機會,王熙鳳繼續(xù)道:“那樣可怖的地方,真真和鬼門關(guān)沒區(qū)別,我站都站不住,琮哥兒不許旁人碰我,怕絕了我的活路,就一個人把我架了進去。一路上那些十八層地獄一樣的景象,我唬的魂兒都快飛了,你猜他怎么樣?”
平兒緊張道:“他怎么樣?”
王熙鳳嘖嘖嘆道:“當時我還特意留意了眼,見他卻是連理也不理那些恐怖景象,挺胸昂頭往前走,真真不知道他那顆心是怎么長的,連這樣的場景也不怕!”
平兒聞,目現(xiàn)異彩,驚嘆道:“也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么?”
“姐姐想知道么?”
忽地,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就見賈琮面帶微笑,推門而入。
“琮兒?。 ?
平兒驚喜過望,溫婉生俏的面上滿是喜悅之色,站了起來迎道。
賈琮呵呵一笑,此時的氣度,又不比尋常。
王熙鳳也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問道:“三弟,可都辦妥了?”
賈琮面色淡淡,點了點頭。
平兒走到賈琮身邊,見狀納悶,道:“什么都辦妥了?”
賈琮微笑道:“你二.奶奶把賴家、周家、吳家、錢家、單家這一伙子府里老人全都檢舉出來頂罪,我方才帶了錦衣親軍將這些人都抓了起來,送去了大獄。
你不想見二嫂進大獄,便只有這個法子?!?
“……”
平兒下巴差點沒驚掉。
過了半晌,她才結(jié)巴問道:“怎……怎么會這樣?”
又擔憂的看著王熙鳳道:“奶奶,你連賴嬤嬤和周瑞家都舉出來,往后哪里還有好果子吃?她們可是老太太、太太的陪房哩?!?
王熙鳳冷笑一聲,道:“你這話才說偏了,留著她們,才沒我好果子吃。
你想想,如今她們不在了,往后沒人做事時,旁人才會想起咱們的好來,如此才有咱們的出路?!?
這話賈琮聽了都有些側(cè)目,他都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想了想,賈琮道:“如此說來,二嫂是打算回去了?”
王熙鳳搖頭道:“近期不能,總要給老爺送了終才行?,F(xiàn)在回去,能有好?”說著,她自嘲的冷笑一聲。
聽聞此,賈琮對這個鳳辣子的了解又多了層。
這女人心機其實真不算淺,分寸火候拿捏的正好合適。
不過,她的主場顯然只適合在內(nèi)宅,而且,她這點心思,八成瞞不過賈母和王夫人……
現(xiàn)在回去顯然不是好時機,賈母、王夫人一肚子火沒地發(fā),王熙鳳回去少不了一頓苦頭。
可等上一年半載,賈赦去世時,賈府能辦事的人又有誰?
前宅有賈琮,可內(nèi)宅呢?
如今賴家媳婦、周瑞家的、吳興登家的、單大良家的眾多管事媳婦都沒了,真遇到大事,連個能管事的都沒有。
難道指望賈母和王夫人親自下場?
哪怕她們親自下場,可就算再加上一個李紈都不夠使。
一來到底上了年紀,不比年輕時的精力,二來多年不管事,人手荒疏,手下能做事的管事媳婦又都進了大獄,她們?nèi)つ膫€辦事?
這個時候,就算她們知道王熙鳳懷著怎樣的心思,也不得不懷念她了……
不過,王熙鳳連這樣的心思都當著他的面明著說出來,可見她的心思的確都站在了這邊……
賈琮聞輕聲一笑,對王熙鳳點了點頭,道:“如此,東路院這邊就勞二嫂費心了。每日白天我過來,夜里還是回墨竹院去。
平兒姐姐跟我回去還是?”
平兒還沒說話,王熙鳳忙道:“平兒如今是你丫頭,自然跟著你,哪有留在這里的道理?”
賈琮見平兒低下了頭,笑道:“罷了,姐姐還是留下來陪二嫂吧,為難自己人,可不是我該做的事。”
平兒聞,驚喜的抬起頭看著賈琮,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
這一刻,王熙鳳都真真嫉妒起平兒來……
賈琮卻只笑了笑,道:“我去看看老爺、太太,另外還有些事要收尾,先到前面去了。有事二嫂和平兒姐姐打發(fā)人去叫我就成。”
說罷,賈琮轉(zhuǎn)身要走。
王熙鳳忽然追問道:“三弟,你還沒說,進鎮(zhèn)撫司衙門時,你瞧也不瞧那些受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果真不怕?”
賈琮頓住腳,回頭看向王熙鳳,道:“二嫂是問我當時怎么想的?”
王熙鳳和平兒關(guān)注著他點點頭,賈琮呵呵一笑,道:“我當時其實也沒什么心思去想別的,就一個念頭:二嫂你是真沉啊!”
“噗!”
……
大明宮,前庭內(nèi)閣。
“啪”的一聲,案幾上的茶杯被撞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茶水打濕一地……
可公房的主人,當朝次相,新黨魁首,一手推動了大乾帝國進行新法變革的寧則臣,素來講究儀體的他,卻顧不得衣襟前擺被茶水打濕后的狼狽痕跡,面帶驚怒的看著面前公人,厲聲道:“到底是何緣故?子維堂堂二品侍郎,未經(jīng)廷議,怎會被鎖入詔獄?成何體統(tǒng)?!”
公人面上也有些驚慌,顯然被此事驚的不輕,他回道:“相爺,具體如何還不知,不過聽說陛下方才被急急傳入慈慶宮,之后就有拿人旨意傳出。聽說……”
見他遲疑,寧則臣怒聲道:“聽說什么?”
公人忙道:“聽說是和之前賈家被圍抄家一事有關(guān),賈家那位內(nèi)眷放印子錢,奪了番邦洋人的家傳寶,如今那番邦洋人成了國使而來,去理藩院獻了禮,告了狀,接待他的正是張侍郎。而后侍郎將狀子傳入宮里,陛下震怒,才下旨拿人?!?
寧則臣聞惱怒不已,既為勛貴門第這些蠅營狗茍而怒,也為張子維此時招惹勛貴,不分輕重緩急而怒,可是……
他沉聲道:“縱然如此,賈家又有何德何能,翻手就將子維打倒?莫不是榮國復生了?”
公人忙道:“這倒不是,只是聽說……聽說是葉家那位,在太后面前告了一狀……”
寧澤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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