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泰立刻道:“毫無疑問。江南世家皆底蘊深厚,沒一個是好相與的。連我都能想到的事,他們斷不會忽視了去。賈清臣此計最多也只能起到渾水摸魚之效罷……”
郭釗呵呵笑道:“元宮莫要妄自菲薄,汝素有小諸葛之譽,元輔大人都說過,元宮日后必成大器。能比得上你的,江南又有幾人?”
諸葛泰謙遜一笑后,卻又搖了搖頭,道:“旁人不好說,但趙家那一龍,是斷瞞不過他的。賈清臣也算是少年里不世出的俊杰了,堪稱驚艷。但江南趙家的那條隱龍,不會讓他專美于前。當然,論文詞功夫,賈清臣還是舉世無雙的?!?
聽聞此,連方悅都嘖了聲,道:“之前我就聽人說過南趙北賈,如今北賈見識了,還算不錯,可南趙就在江南,我等居然難得一見,怪道人稱神龍見首不見尾。趙家那位,聽說也才不到二十歲吧?”
郭釗也有興趣,道:“趙家那位……是叫趙寧吧?都中禮部右侍郎趙瓊趙大人之孫?”
諸葛泰呵了聲,捋著黑須感嘆道:“知道他的人,都稱呼趙禮部為趙家一龍之祖。嘿!若不是那幾家也不和睦,內(nèi)部傳出的信兒,誰能想到,數(shù)次將我等狙阻于外的,會是這樣一個年輕人……褚東陽何其高傲之人,私下里對這年輕人也是贊服不已。有此人在,賈清臣不會寂寞。果真是盛世將臨,奇人輩出,只可惜趙家那位年輕人,站在世家那邊?!?
方悅淡淡道:“不管是什么樣的奇才,只要敢阻攔大勢,便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也就算不得什么奇才了……不管那幾家怎么想,先聯(lián)名致公文過去吧。量那賈家子,不敢對我江南督撫衙門也放肆?!?
……
金陵城,明雨街。
宋宅,書房。
曹永一臉的想不通,看著主座上輕品香茗的宋巖,不解道:“松禪公,你說小清臣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在這么多人面前表明立場,和新法無關,他就不怕交不了差?難道他怕了?”
堂下交椅上,宋家三子分坐,亦都多有不解。
次子宋元道:“不管怎樣,能避免和江南世家決裂敵對,總是好事?!?
三子宋冶點頭附和道:“極是,這些日子以來,那幾家對我們的態(tài)度越來越僵硬,清臣那會兒還沒到呢。今日若是……”
沒等宋冶說完,宋巖對曹永道:“你現(xiàn)在知道,琮兒為何那般說那般做了嗎?”
書房內(nèi)忽地一靜,曹永轉頭看了看宋家三子,又看了看侍立在宋巖背后的宋華,打了個干哈哈道:“松禪公多心了,仲穎他們非此意……”
宋元、宋冶二人老臉漲紅。
宋巖嘆息一聲,道:“琮兒自幼便極懂事,幾年之前,那會兒琮兒才十來歲,就曾對老夫說過,求人不如求己,他說不愿欠人人情,更不愿將自己的事自己的麻煩,強加給別人。那會兒,其父賈赦未亡,其嫡母不慈,琮兒雖入國子監(jiān)讀書,一年只回去二三日,也總被人尋釁無端教訓。我本想給他做主,他卻很感激的婉拒了。因為不愿給老夫添惱……”
宋元宋冶繼續(xù)難堪,長子宋先卻微微皺了皺眉,緩緩道:“父親大人之意是……小師弟只是在說大?那可是當著那么多官員士子和天下百姓的面哪……”
宋巖看了眼長子,緩緩道:“琮兒不會說這等大,也不會如此不智?!?
宋先三人一腦門子問好,還想問些什么,宋巖卻擺手道:“下去歇息罷?!?
宋先三人雖憋悶但也不敢多,只能告退。
等他們出門后,曹永急問道:“松禪公,小清臣到底怎么個打算?”
宋巖搖搖頭道:“老夫也還不知,不過不管怎么個打算,也一定會對得起他的本心,這就夠了?!?
……
太平里,千戶所。
內(nèi)宅正臥房。
梳妝臺前,滿面羞紅的寶釵有些緊張有些不安有些不自然的坐在那。
身后,賈琮拿著他日用的一把梳子,輕輕替她梳理因之前親密而有些蓬亂的秀發(fā)……
按照習俗,這本是夫妻成親一日后,丈夫才能為女子做的事。
前世紅樓中,因?qū)氂裉骥暝率狍髁祟^發(fā),便被晴雯譏諷:“哦,交杯盞還未吃,到上頭了?!?
晴雯明白的道理,寶釵怎會不知?
可是看著西洋玻璃銀鏡中頭戴紫金冠、身著飛魚服,英姿而俊秀不凡的賈琮,認真仔細的為她梳理著秀發(fā),寶釵心中流淌出一股股幸福甜蜜的暖意,怎忍拒絕?
她杏眼中眸光如春水一般,綿綿嫵媚,與賈琮的目光在鏡中相對,白皙暈紅的俏臉上浮起一抹羞澀甜蜜的笑容。
……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