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奈道:“不敢瞞大人,若是今日白家就這樣被除名,其他七大鹽商,包括我趙家,都要心存退意了。到了這個地步,老朽說不說也都是明白事,索性就敞開了談……
大人,咱們大乾的鹽商,就沒有一個不私販私鹽的。如果不販私鹽,我們連每年上供給各處的浮財都湊不齊?!?
賈琮呵呵笑道:“老人家,這些道理我都知道。雖然我年紀(jì)不大,卻也不會天真的以為,這世道除了白就是黑。
各行各路,都有他的潛規(guī)則,也有它的生存之道。
我只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不是內(nèi)閣首輔,并沒有改變世間規(guī)則的想法?!?
“那現(xiàn)在這是……”
趙樸不解問道。
賈琮手指輕輕叩動桌面,道:“人要有自知之明,既然選擇了當(dāng)個商賈,那就本本分分的做個商賈。
以金銀美色腐蝕官員,已是罪過。
還以此為把柄,要挾脅迫,以官威為己用……
這便是謀逆之心了。
揚(yáng)州府,是天子的揚(yáng)州府,是大乾萬民的揚(yáng)州府,不是哪個商賈的揚(yáng)州府。
這一點(diǎn),趙家始終做的不錯,天子很欣慰,本座也很欣慰。
故而邀請老人家前來喝茶。”
不輕不重的一番話,卻讓趙樸滿頭大汗。
他明白,眼前這位權(quán)勢滔天的貴胄少年,不止是在敲打一個白家,而是在為天下商賈,劃出了條紅線。
越線者死?。?
好大的氣魄啊……
白家……這一關(guān)難了。
似看透了趙樸的心思,賈琮搖頭道:“我不會血洗白家,這一點(diǎn)你大可放心。不會讓你們八大鹽商有唇亡齒寒之感……”
趙樸聞,猛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賈琮。
他這個年紀(jì),這般動作實(shí)在有些大了,身后兩個婢女都擔(dān)憂的看著他。
一旁的茶娘子,也是滿臉震驚的看著賈琮。
不是在血洗白家,那揚(yáng)州府火光沖天,隱隱甚至能聽到喊殺聲,又在殺誰?
賈琮呵呵笑道:“老人家想不出誰在倒霉?”
趙樸一輩子老江湖的經(jīng)驗在此刻起到作用:“白家麾下的四大金剛?”
賈琮搖搖頭,道:“頂多三個罷了?!?
趙樸忽然倒吸一口涼氣,道:“就老朽所知,那三家將鹽丁大都調(diào)到了白家去守著,這……”
賈琮點(diǎn)點(diǎn)頭,道:“對,是故意的,故意打草驚蛇。”
趙樸再道:“齊家、冉家、孔家出事,齊剛、冉候、孔英三人必然調(diào)人手回救,路上……”
賈琮道:“會有人等著他們?!?
趙樸直直的看著賈琮,好一會兒后,才長嘆息道:“老朽服了!沒了私鹽貼補(bǔ),大人就算不對白家出手,他家也支撐不了多久了。而且,白家留下鹽貨渠道的空缺,會立刻被人給頂了。白家……生不如死,也只能等死。
就怕,白世杰會狗急跳墻哪……”
賈琮呵呵一笑,啜飲了口茶水,看著趙樸道:“所以,我才請老人家出來喝茶。本官需要老人家與我一個保證,鹽道不能亂,鹽價不能漲,最重要的是,揚(yáng)州府,不能亂。能不能做到?”
趙樸聞,抽了抽嘴角,老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賈琮見之,挑了挑眉尖,道:“若是老人家為難,本座也不強(qiáng)求。明日,我在流云閣請晉商、魯商和粵商幾位頭面人物吃個宴席……”
趙樸聞面色終于大變,忙道:“大人放心,老朽擔(dān)保,必然萬無一失!!”
如今盤踞揚(yáng)州府的八大鹽商,基本上都是出自徽商。
他們祖祖輩輩用了多少代人付出了多少代價甚至是性命,才占據(jù)住了這方“金山銀?!保麄冏约簾o論怎么折騰都不妨事,卻絕不能讓其他人來染指。
絕對不行!
賈琮聞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就這樣吧,天色已晚,老人家回去歇息吧。”
趙樸聞苦笑一聲:“歇息……”他今夜能瞇片刻都是幸事了。
不過還是起身告辭:“不敢耽擱大人大事?!?
說罷,由兩個俏婢攙扶著,登上馬車遠(yuǎn)去。
等目送趙樸離去后,賈琮喊住了正準(zhǔn)備倒一盞茶自己喝的展鵬,道:“這一杯茶,你該敬十三娘。敬完后,咱們也該出發(fā)了?!?
展鵬聞一怔,然后笑道:“大人說的是……”說著,將手中茶盞遞向茶娘子。
卻見茶娘子面色漸漸蒼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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