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為官員和富賈們留宿寺中準備。
黛玉和紫鵑一間，晴雯和香菱一間，小紅和小竹一間，覓兒和娟兒一間，小角兒和方方元元擠一間，留下春燕今晚服侍賈琮。
如今她們都是小姐待遇，連洗漱的熱水都有人送來，還有夜里起夜的木虎子，也就是馬桶，也都備好了。
精舍內雖未燒地龍，但都點著熏籠，散發(fā)著又香又軟的熱氣。
春燕將池玉送來的熱水分舀成兩份，一份給賈琮洗臉，賈琮洗罷她方洗。
另一份則給賈琮泡腳……
實木盆她端著有些費勁，賈琮要端她還不準，等為賈琮脫了鞋襪，將他的雙腳泡入熱水中，看著賈琮一臉舒爽愜意后，春燕圓圓的眼睛也彎了起來，笑的好甜好甜……
賈琮看著她的目光溫潤，總有一種心疼的感覺。
他之前對黛玉說，沒有功夫去回想當初的蠅營狗茍，倒未說虛。
因為當初苛待過他的人，都死的凄慘，或是生不如死。
所以沒必要再去多想。
但他從未忘記過對他好的人，也愿意百倍還之。
譬如平兒，譬如春燕。
無論何時，無論到什么地位，她們在他心中的地位，總會特殊，甚至比妻子都要特殊些……
感覺到賈琮目光里的親近后，春燕愈發(fā)高興的抿抿嘴，細心的為賈琮洗腳。
只是或許樂極生悲，這樣無聲而又甜蜜的美好光陰，終究還是被打破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響起后，傳來一道女聲：“大人在否？”
賈琮聞，見春燕面上甜蜜的表情一僵，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后揚聲道：“是十三娘么，進來吧?！?
屋門被推開，茶娘子一身玄色勁服，大步而入。
見春燕嘟著嘴站起身，端著木盆蹙眉瞪了她一眼后，啞然失笑。
不過春燕還是懂事，沒有胡鬧，趿著繡鞋出門了。
她也聽說過這個茶娘子，是在她三爺手下做大事的。
寶釵很早就教過她們，里面的人萬萬不可耽擱賈琮前面的大事。
不識大體的女孩子，必不會讓人喜歡……
等春燕出去后，茶娘子斂起俏臉上的笑容，看著賈琮沉聲道：“大人，白世杰已經(jīng)沖了出去，乘舟往江陰方向去了。今日是甄家大爺甄頫動用了甄家門下的強人，與白世杰里應外合所謀。錦衣衛(wèi)……戰(zhàn)死八人，受傷三十六人。他們并不知大人所謀，所以士氣十分低落……”
賈琮搖搖頭，踩上鞋后站起身，行至窗邊，往揚州城方向遠眺，輕聲道：“事已至此，錦衣衛(wèi)江南之局已破八成。等郭鄖帶隊行罷最后一擊，剩下的活兒，就交給江南督撫衙門去做吧。
傳令下去，厚葬戰(zhàn)死弟兄，查明此八人家在何處，命千戶所月月供米，歲歲供銀，直至為此八人父母養(yǎng)老送終，待其子嗣長大后，納入錦衣衛(wèi)中，子承父業(yè)。”
茶娘子聽出賈琮語氣中的低落和愧疚自責，有些動容的看著這個奇謀百出的少年顯貴，柔聲勸道：“大人不需自責，我等屬下吃的就是這碗飯，將士于沙場上馬革裹尸而還，并非不幸?！?
賈琮聞啞然失笑，回頭看著茶娘子，正色道：“我不信這樣的話，國朝并未到這種時候，底下那些校尉力士們，并沒什么太大的抱負，他們其實只是想混口飯吃而已。我們這些人該做的，是盡可能的謀劃周詳，讓戰(zhàn)亡之事盡可能的少發(fā)生……
不說這些了，十三娘，告訴魏晨，撲滅白家大宅的火后，再次嚴密封鎖，不準任何人妄入。
等沈浪帶著他的兵從鳳凰島歸來后，開始查抄白家……
天子曾與我，錦衣衛(wèi)查抄所得，三成歸錦衣，七成歸內務府。
此次查抄錦衣所得，全數(shù)分給一千五百名校尉，不作截留?！?
說著，對面色隱隱疑惑的茶娘子解釋道：“我不是一味重賞，只是這次到底不同……心中實在有愧。而且，這些力士們的表現(xiàn)，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很不錯……”
茶娘子抿口一笑，道：“大人不必同我解釋的……”
賈琮微微搖頭，笑道：“十三娘，你不知有你這樣一位能干的女下屬，我很有壓力的。”
茶娘子高興笑道：“大人說笑了，十三娘才敬佩大人無雙鬼才呢！”
賈琮看著茶娘子，呵的一笑，二人對視了兩個呼吸后，又一起移開了目光。
那是……惺惺相惜吧？
沉默了稍許，茶娘子拱手道：“大人歇息，屬下先去通知魏僉事了?！?
賈琮點點頭，道：“忙完后你也早點休息吧?！?
茶娘子頷首，又看了賈琮一眼，大步離開。
等茶娘子離開后，春燕貓兒一樣又躥了回來，凍的小臉蒼白。
不過眉眼間都是笑意……
賈琮沒好氣道：“偷聽到什么好話了？還不快上床蓋被子暖和！”
等春燕嘿嘿直樂的上床藏好后，賈琮又推開門，喚了聲：“展鵬……”
一道黑影從屋頂跳下，卻又是一個傻樂的：“嘿嘿！大人有何事吩咐？”
賈琮道：“告知外面，明日不管何人求見，都不見?！?
展鵬聞一怔，滿臉疑惑的小聲問道：“大人，那不就露餡了嗎？”
賈琮道：“你懂什么？要的就是露餡！”說罷，往屋頂上瞥了眼，對面色隱隱不自然的展鵬道：“大冬夜的，你就帶人家在屋頂上吹冷風？別仗著年輕時身體好就硬來，以后有的是罪受。我這里不用你一直守夜，忙完后和你蓉妹就近尋個屋子歇息去吧?！?
展鵬聞，臊的滿臉通紅，垂眉耷眼的應了聲，可等賈琮轉身進屋后，他卻猴兒一樣的一個后空翻出了游廊，連連朝屋頂上招手……
“呸！你再跟著大人學，學壞后仔細你的皮！”
將廊下之聽的明白的李蓉，面紅耳赤的從角落跳下來后，拎著展鵬的耳朵好一通教訓。
展鵬連連答應，甜蜜語不要錢似的灑出，可心里對于賈琮，其實艷羨的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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