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擔憂的哭出聲來,賈琮上前,看了王熙鳳一眼后,屈指在她腦門上敲了個瓜崩兒……
“哎喲!野牛肏的……”
王熙鳳受此劇痛,一下從癔想中清醒過來,下意識的破口就罵。
不過抬頭看到賈琮那雙清冷的眼睛后,又一下閉住了口,眼淚卻不知是疼的還是委屈的,流了下來,抽噎道:“三弟你,你竟打我?”
“爺?。?!”
平兒也極惱火的看著賈琮。
賈琮沒好氣道:“你都快跪下叫她了也叫不醒,不這樣還怎么辦?”
平兒一邊替王熙鳳輕輕揉著額前,一邊哭笑不得的嗔怪了賈琮一眼,不過眼中多了分笑意。
她就萬萬想不到,還能用這樣的法子叫人……
王熙鳳低著頭收斂了下神思,心底依舊一片冰涼,語氣中也沒多少熱氣,問賈琮道:“三弟多咱來的?”
賈琮在妝臺前尋了把椅子坐下,看了眼桌前的一個紫檀木精雕妝奩,隨口道:“來了一會兒了,平兒放心不下你,請你到東府去住?!?
王熙鳳聞,緩緩將平兒在她額前輕揉的手拉下,轉(zhuǎn)頭看向她,本想說些安撫的話,就送客走人。
然后就看到了光彩奪目鮮亮耀眼的平兒……
王熙鳳原本木然的丹鳳眼中,騰的一下冒起兩朵既嫉且怒的火苗,并逐漸壯大,最終充斥著整雙眼眸。
她一點點咬起牙,看著面色不安的平兒,恨聲道:“小浪蹄子,你穿成這樣是來看我,還是準備氣死我?黑了心的小娼婦,顯擺到我跟前來了?”
平兒委屈的要落淚,面紅耳赤,正想解釋什么,就見賈琮一只畫眉筆丟了過來,丟在了王熙鳳身上。
王熙鳳一下轉(zhuǎn)過來,丹鳳眼豎起,厲聲道:“你再來動手試試!”
外面一直偷聽的豐兒和彩明一下沖了進來,雖唬的要命,臉色發(fā)白,可還是倔強的擋在王熙鳳身前,嘴唇顫啊顫的看著賈琮,眼睛盡力瞪的兇猛些。
賈琮呵呵笑道:“你們主子從里到外,整個心都快冰住了,和死人都差不離兒,我若不幫她點把火,驅(qū)驅(qū)心里的冰涼寒氣,她非得一場要命的大病不可。你們再看她現(xiàn)在,人都快著起來了,這樣就好多了?!?
豐兒和彩明也不是傻子,聯(lián)想到之前王熙鳳的狀態(tài),再回頭看看這會兒的王熙鳳,登時恍然。
再看賈琮的目光,如敬神明!
平兒原也只模模糊糊的猜到了些賈琮的心思,這會兒才徹底明白,目光尊崇的看著賈琮,高興的笑了起來。
這一梨花帶雨充滿感情的笑容,更是明**人!
王熙鳳原本明白賈琮的心思后,一下感動的不得了,這個時候還能這般為她著想,她心里真的生出暖意來。
可一看平兒美成這個樣子,又氣惱的在她身上掐了把,罵道:“你倒是會尋爺們兒,合起伙來欺負我!”
平兒正想解釋,就聽賈琮又道:“別怕她,和她打!”
平兒哭笑不得,看著氣的差點沒背過氣的王熙鳳,對賈琮嗔怪道:“爺?。 ?
這又幽怨又嬌媚的聲音,卻成了壓垮王熙鳳的最后一根稻草,王熙鳳拿賈琮沒辦法,只能撲倒平兒,將她的頭發(fā)撓亂,又去撕扯她身上華美的衣裳。
平兒連連驚叫,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倒不是笑王熙鳳,而是笑賈琮怎會想出這樣的主意來哄人。
她真的……太喜歡,也太高興了。
可這充滿情意的笑卻讓王熙鳳忽然住了手,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唬了平兒一跳。
平兒忙收住笑臉,驚慌叫了聲:“奶奶!”
就被王熙鳳一把抱住,王熙鳳伏倒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賈琮走到跟前,對平兒微微點頭,示意無事。
用口型告訴她:“哭完這一場,她就好了?!?
平兒這才斂起面上的驚慌之色,輕輕的抱住了王熙鳳,讓她哭個痛快……
……
大運河上,一艘高大的樓船緩緩行駛在河道中央。
樓船桅桿上懸一面大旗,上書“錦衣賈”三個大字。
這面大旗,護著此船行走在河道上,一路暢通無阻!
樓船三樓,一間華美溫暖的房間內(nèi),
著一月白蝶紋束煙霞銀羅花綃裙,頭上簪著白玉南紅如意珠釵的黛玉,面容震驚甚至驚駭?shù)目粗媲耙粙D人,道:“吳嬤嬤,你說什么?怎么可能?!”
這婦人是賈琮特意差人為她尋來懂杏林之術(shù)的嬤嬤。
紫鵑和小八一臉懵然的看著婦人。
房間內(nèi)兩個老成的嬤嬤則沉下臉來,池玉、李蓉的面色也都不好看……
婦人嘆息一聲,也覺得此事對面前這位和善的小姐太殘忍,可她還是道:“是真的,貴府那位姨娘果真有了身子,已經(jīng)五個月了……她今日昏倒,便是因為近來吃的太少,且用束巾勒了肚子……”
黛玉聞,簡直凌亂。
她記得,五個月前,她爹爹早已昏迷不醒多時了……
她雖懂的不多,可是,怎么……
怎么可能?!
這等恥辱之事,讓黛玉登時紅了眼圈兒,淚珠兒滑下,直覺得沒臉見人。
如今她爹爹昏迷不醒,林家只她一條血脈……
賈琮又不在,她覺得快要難過的窒息了。
紫鵑忙上前扶著她,卻不知該怎么相勸。
她也不過是個沒經(jīng)人事的女孩子,哪里懂這些?
倒是后面兩個嬤嬤,其中一個上前,沉聲道:“姑娘不用難過,這世上多的是不守婦道的下賤娼婦!對這種不要臉的人,何須動氣?直接使人打殺了也沒人說什么。不過姑娘還是尊貴的女兒家,這些事能不沾手就不沾手。交給我們這些婆子來處置便是……”
話沒說完,卻見黛玉連連搖頭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怎能傷人性命?斷不能如此?!?
另一嬤嬤道:“姑娘是好心,可這賤人卻不知羞恥。不過既然姑娘心善,不愿傷人性命,那就趁著下回靠岸時,將人趕下船,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黛玉聞,又猶疑起來,拿不定主意。
正這時,一直沉默的紫鵑卻似忽然拿定了主意,她伏在黛玉耳邊悄聲耳語了幾句,然后就見黛玉又驚又怒道:“果真?”
紫鵑嘆息一聲,道:“原不愿讓這等臟事污了姑娘的耳朵,再者三爺一來,就將他打發(fā)走了,我想著斷了這層關系,往后也就沒事了。卻不想……”
黛玉噙著淚,漲紅臉道:“二哥哥怎敢如此?他……他……”雖然真想罵一聲臭不要臉,可她哪里罵的出口。
紫鵑嘆息道:“二爺不是一直這樣嗎?”
黛玉委屈氣惱的落淚道:“那該怎么辦?”
紫鵑想了想,道:“姑娘不妨先不管,這樣的事,等回京后交給三爺去處置罷。想來,三爺總會讓二爺給姑娘一個交代!”
黛玉聞無法,以為只能這樣,雖然心里憋屈的不行,卻到底還是善良,落著淚對吳嬤嬤道:“嬤嬤還是先醫(yī)她一醫(yī)吧,讓她……讓她養(yǎng)好身子,等回了京,再送她去尋璉二哥?!?
吳嬤嬤看著相貌清秀妍麗的黛玉笑著點點頭,道:“姑娘菩薩一樣的心腸,往后必有大福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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