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匆匆趕至榮慶堂后,亦是滿臉愁怒之色。
寶玉長隨王桂兒趕回來只哭求家里快去救寶二爺,說是上面打成一團(tuán)了,他在四樓底下都聽到了寶二爺和薛大爺?shù)膽K叫聲……
想上去又上不去,只能回來求救。
等賈政聽聞賈琮還未至后,愈發(fā)擔(dān)憂。
賈母等人聽明白后,一邊忙打發(fā)賈蕓、林之孝多帶些人去救人,一邊又罵起賈琮來:“這孽障,寶玉好心請他東道,他倒端起架子拿捏起來,若是他早早趕到,哪有這樣的事?寶玉若有個好歹,我必不與他干休!”
這回,連賈政、王夫人都沒為賈琮說話。
寶玉果真出了事,他們非得心焦死不可。
正滿堂焦急時,賈蕓和林之孝還未出門,就聽外面游廊下的丫頭大聲道:“哎呀!侯爺回來啦??!”
“好哇!他還敢回來,他一個人回來?!”
賈母差點氣暈厥過去。
然后眾人果然就見賈琮一人不疾不徐的入內(nèi),沒等他見禮,賈母就厲聲道:“你這孽障,寶玉呢?”
賈琮看了他一眼,見滿堂人都擔(dān)憂不已,輕聲道:“寶玉在后面?!?
又對賈政和王夫人道:“不礙事,受了點皮外傷,養(yǎng)兩天就好。”
賈政聞,海松了口氣,道:“不礙事就好,不礙事就好。”
王夫人心里也落下一塊大石,問賈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受了欺負(fù)?”
賈琮頓了頓,道:“具體如何,琮亦不知。我剛從宮里陛見出宮,就聽下面人說聚賢樓出了事。趕去時,史家二表叔、王家舅舅、神武將軍馮唐和成國公蔡勇、雄武候周壁、懷遠(yuǎn)侯曹辰也都在。我讓人將動手打人者抓了起來,關(guān)入了詔獄,就先一步回來了。具體如何,等寶玉和薛大哥回來后,再問他們罷?!?
薛姨媽終于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了,忙問道:“琮哥兒,你薛大哥可好?”
本就一直看著賈琮的寶釵,目光也緊了緊。
賈琮點頭道:“也是皮外傷,看起來駭人,但沒傷到里面,養(yǎng)半月便好?!?
薛姨媽還是心疼的落淚,道:“那孽障整日里惹是生非,才安生三天不到,又挨了打受了傷,要不是琮哥兒把壞人抓起來關(guān)進(jìn)大牢,今兒不定出什么事……”
沒等賈政、王夫人附和,賈母就咬牙道:“若不是為了請這孽障,寶玉和你家哥兒也未必挨這頓打!再者,也是寶玉他舅舅和表叔去了,和他有什么相干?”
賈母看到賈琮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就打心里冒火兒。
多咱有賈家的孩子這樣冷漠?
她雖偏愛寶玉,可她是賈家老祖宗,偏愛哪個還需別個同意?
旁人就算心里有意見,也只能忍在心里,這才符合孝道。
偏賈琮,整日里一副“不陰不陽”的模樣,怠慢于她。
讓賈母心中早生怒火。
看看現(xiàn)在,聽聞她的罵,對面連個回響也無,臉色都不變一下,好似她根本不存在,說的話連放屁也不如。
這讓賈母心中愈發(fā)惱火和不甘!
旁人看在眼里,無奈在心里。
這一對祖孫倆,好似形成了死結(jié)。
賈母不待見賈琮,賈琮自然不會親近賈母,賈母也就愈發(fā)不待見賈琮,賈琮也就愈發(fā)不親近賈母……
卻不知這個死結(jié),有沒有打開的可能。
如今看來,是沒什么希望了。
正當(dāng)眾人不知怎么辦才好時,外面終于傳來動靜:“哎呀!寶二爺回來了,老天,怎傷成這般?”
聽到這叫聲,賈母、王夫人等人心里無不“咯噔”一聲。
薛姨媽則翹首以盼,想看看薛蟠有沒有一并送進(jìn)來。
李紈則起身,準(zhǔn)備若是薛蟠一并進(jìn)來了,便帶著賈家姊妹們離開避諱。
好在,只有寶玉一人進(jìn)來。
看著素來鳳凰一樣,如寶似玉的寶玉臉上頂著幾塊清淤,一只眼還成了熊貓眼,滿身狼藉的進(jìn)來,賈母和王夫人登時心肝兒肉的叫開了……
一迭聲的喚至高臺軟榻后,賈母一邊打發(fā)人去請?zhí)t(yī),一邊心疼之極的輕輕憐撫起寶玉來。
等看了幾個回來,發(fā)現(xiàn)的確只有些許皮外傷后,賈母咬牙恨道:“寶玉,哪個打的你?這般沒王法的畜生,合該打死了賬!”
因賈政也在,又挨了打,寶玉沒有平日里的活氣,垂頭道:“是雄武候世子和懷遠(yuǎn)侯世子他們?!?
賈母聞,面色一滯,對于這樣的武侯軍門,她心里始終知道輕重。
這時賈政沉聲喝道:“好端端的,他們?yōu)楹未蚰悖俊?
寶玉猶豫了下,見賈琮也在,知道這事斷然瞞不過去,便道:“是……是薛大哥吃多了酒,罵了貞元勛臣們,正巧他們在隔壁,聽了去,就跳過來動了手……”
“……”
此一出,榮慶堂上一陣沉默。
薛姨媽一張臉臊的幾乎無地自容,鬧了半天,竟是薛蟠惹的禍。
她簡直沒臉見人,對賈母道:“老太太,都是我家那畜生造的孽,他老子去的早,我一個寡婦也沒甚能為,教出了這樣沒造化的孽障來,竟?fàn)窟B到寶玉……”
到底是親戚,還有王夫人的面子,賈母怎會怪罪,忙和王夫人、鳳姐兒一干人百般相勸,好歹才安撫住了面上臊紅愧疚的薛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