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點點頭,道:“不妨事?!?
劉姥姥見之,喜之不盡的對賈母道:“府上哥兒的做派,真真讓人喜歡不過來,怎這樣貴氣?我們鄉(xiāng)下的孩子這般大的時候,正是人憎狗嫌氣死老子的時候。再看看府上哥兒,倒比大人還穩(wěn)重?!?
賈母哼哼笑了聲,問鳳姐兒:“宴備好了?”
王熙鳳笑道:“好了!這不過來看看老太太、太太,是在這里用,還是去花廳?”
賈母看了劉姥姥一眼,笑道:“就在這里罷,我也懶得再動彈?!?
劉姥姥自然稱是,又說了一起子吉祥話,哄的賈母開心不已。
王熙鳳則又去張羅午宴。
賈琮在下面靜靜旁觀著,對這位前世紅樓夢中留下大名的老村嫗的處世智慧,感到敬佩。
什么叫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這便是如此。
一個大字也不識的老太婆,能在國公府第,讓滿府貴人都感到喜歡適應還不輕賤于她,這份本領(lǐng),賈琮自忖不及。
這并不是簡單的自貶和奉承就能做到的,劉姥姥的每一句話,都能說到賈母等人心坎里,說的她心動。
前世讀紅樓時,劉姥姥甚至還用了一個瞎話故事,哄的寶玉歡喜不已,帶著小廝茗煙兒去尋女孩子廟,結(jié)果尋到了一瘟神爺……
賈琮問了問坐在他身邊的寶玉,道:“劉姥姥今日來可有事沒有?”
寶玉哪會留意這些,搖頭道:“不過是上門打秋風的親戚,又有什么正經(jīng)事,老太太、太太既然見了她,必不會讓她空手回去的……”漫不經(jīng)心說罷,又小聲問賈琮道:“琮哥兒,林姑丈什么時候能醒來?”
賈琮莫名看他一眼,道:“我也不知道,郎中都說不準……你問這個做什么?”
寶玉嘆息一聲,道:“林妹妹總住在你那邊不方便,她又是個細性子,萬一無意中受了委屈,也只能夜里默默落淚。”
賈琮呵呵笑著寬慰道:“你放心,哪里會讓她受委屈?我那邊沒幾個人,尤大嫂子和秦氏尋常不出來,正經(jīng)主子除了我便是她,難不成我會給她委屈?再說她白天都在這里,受委屈也是在這邊受委屈。”
寶玉聞面色微微復雜,看著賈琮道:“我要是能和你換換就好了,我住東府,你住這邊……”
賈琮:“……”
見他二人小聲說話,上面的說話聲頓了頓后,就聽劉姥姥笑道:“他們兄弟間真是和睦,不比我們鄉(xiāng)下,為了一個雞腿子也能打出狗腦子來……”
聽她說的有趣,連黛玉湘云探春等人都繃不住很笑起來。
賈母笑道:“這點倒還不錯,琮哥兒念著老爺太太對他的好,所以對寶玉也上心?!?
這算是難得一次贊賞了……
劉姥姥信誓旦旦道:“我雖是沒見識的老婆子,但絕沒看錯,兩個哥兒都是好的,看不出一點爭斗氣兒。往日里常聽人說,越是高門大族,家里越是沒親情味兒,為了爭搶家業(yè)打的頭破血流,六親不認。要不怎有一句自古天家無親情的戲?府上都是老太太教的好,一點都不鬧?!?
賈母心里愈發(fā)熨帖,面上卻謙遜道:“我不過一沒用的老廢物,外面的大事什么的一點也理會不了,只在內(nèi)宅里帶著孫子孫女度日,唯一點作用,就是讓他們兄弟和睦,姊妹相親。這些年來,倒是沒有旁的府第里那些事。還算有些苦勞?”
最后一,是問王夫人的。
王夫人自然滿面堆笑贊了幾句,一旁薛姨媽差點笑出聲來。
這老太太偏小兒子偏的古往今來少有,小兒媳婦自然夸她公道,難不成還能罵她偏心?
這話若是問問死了的大兒媳婦,能得到一聲“好”,那才是了不得的功勞。
不過她面上自不會這般說,附和著同王夫人、劉姥姥一道,將賈母夸出花兒來。
賈母聽的心里受用不已,暗自盤算了下,這樣的日子多過上幾天,估計能和被那孽孫氣一回折的壽拉平……
又頑笑了陣,便見王熙鳳、李紈領(lǐng)著一眾二十來清一色穿著紅綾裳青緞裙的丫頭,捧著各色食盒并供主子們漱口凈手的茶水。
鳳姐兒笑著動手,和丫頭們利落的將食盒中各色佳肴美味取出,擺放妥當。
又挨個請賈母等人上座,只是眾人剛剛落座罷,還未等賈母先動第一筷子,賈琮就見東府護著內(nèi)宅的李蓉大步從外進來,身后響起一片丫頭驚呼聲,顯然是想阻攔未攔住。
李蓉進堂后,在諸般目光注視下,對賈琮抱拳一禮,大聲道:“大人,宮里來人,天子傳旨大人即刻進宮!”
賈琮聞起身,對賈母、王夫人等人一禮罷,轉(zhuǎn)身往外大步行去。
出了榮慶堂,見甬道上前后無人,賈琮輕聲問道:“可知出了何事?”
李蓉小聲道:“聽展鵬說,宮里死了三個太妃,都是自盡,外面已經(jīng)傳開了,說是天子逼死的?!?
賈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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