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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三七章 皇后蘇氏

今年夏天關(guān)中雨水充沛,東宮的花樹格外茂盛,窗外的園子里繁花盛放、綠樹成蔭,樹葉剪碎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灑照在書房內(nèi)的茶幾上,蟬鳴聲聲,幽雅靜謐。

房俊穿著紫色朝服、頭戴梁冠,端坐在茶幾一側(cè),唇上蓄起的短髭使得整個人成熟很多,平添幾分威嚴(yán)厚重,背脊挺直、面色嚴(yán)肅,一股如山似岳的氣勢散發(fā)出來。

在他對面,皇后蘇氏微微垂著眼皮,纖纖如玉的手指拈著茶杯湊到紅唇邊呷了一口茶水,略顯緊張。陽光側(cè)照,使她一側(cè)秀美臉龐泛著光暈、纖毫畢現(xiàn),另外一側(cè)則好似隱藏在陰影之中,愈發(fā)柔美。太子李象坐在一旁,一會兒看看太尉,一會兒又看看母后,感受到嚴(yán)肅的氣氛,小臉兒繃緊,不敢說話……

房俊正襟危坐、面色嚴(yán)肅,看著皇后秀美的眉眼,問道:“身為六宮之主、母儀天下,不在宮內(nèi)主持宮務(wù)替陛下分憂,卻躲到東宮來對宮內(nèi)事務(wù)不聞不問皇后到底打算干什么?”

帝后凌空、垂拱天下,皇帝與皇后互為一體,最起碼在名義上是帝國最尊貴的兩個人。對于東宮來說,固然需要來自于文武雙方陣營的效忠,更需要皇后的支持!

大義所在,即便皇帝再是剛愎自用、一意孤行,也不能不考慮皇后的意愿。

歷史上如若文德皇后不死,太宗皇帝斷無可能廢黜李承乾!

一旁侍立的宮女深深垂下頭去,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再是權(quán)傾朝野、再是功高蓋世,可到底是臣子,居然在皇后面前近似于訓(xùn)斥一般的語氣,忘了綱常尊卑么?

最離譜則是皇后的反應(yīng),垂著眼皮、睫毛輕眨,嘴唇使勁兒抿著,一副委委屈屈、憂愁苦悶、又有幾分倔強的小女兒神情……

太子李象看了看母后,聲音弱弱說道:“師父,是因為我病了,母后才滯留東宮照顧我?!薄芭??”

房俊笑了笑:“殿下小小年紀(jì)便能夠站出來維護(hù)母親,孝心可嘉,微臣甚感欣慰。但為了維護(hù)母親便撒謊,可不是帝國儲君應(yīng)該干的事情。請殿下告訴微臣,您的病好了沒有?”

李象有些心虛,瞅了瞅母親,只得說道:“病已經(jīng)好了…”

皇后蘇氏不滿:“二郎說本宮什么,本宮聽著便是,何必逼迫太子?”

房俊失笑:“皇后此何意?是要給微臣扣上一個目無儲君、脅迫君上的罪名嗎?”

“本宮絕無此意!”

皇后蘇氏頓時著急,抬起頭,解釋道:“不過是一句戲而已,二郎不必當(dāng)真!”

話說出口,又覺不妥。

堂堂一國之后、母儀天下,即便不說“口含天憲”“一九鼎”,也應(yīng)當(dāng)矜持端莊、立身持證,豈能與臣子“戲”?

是“戲謔之”,還是“調(diào)戲之”?

她也是被房俊訓(xùn)斥一頓,既是惱火又是心虛略有些神不守舍,這才一時失……

房俊見她秀美的面色羞紅,猶如染了一層胭脂,干咳一聲,岔開話題:“非是微臣說話太重,實在是皇后不應(yīng)長時間出宮不回。微臣雖然堅定站在太子殿下與皇后您這一邊,但大唐君主畢競是陛下,如若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易儲,身為臣子出去勸諫之外,難道還能做出別的大逆不道之事?所以是否易儲,皆在于陛下心志如何?!?

頓了一頓,語重心長道:“微臣知道皇后心中不滿,可這天底下哪能事事順心遂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有些事不能較真兒,該忍則忍,當(dāng)以大局為重?!?

他自然明白皇后久久不會太極宮的原因,不就是看著陛下與沈婕妤你儂我儂、如膠似漆心里不好受嗎?再加上一個剛出生不久便有可能威脅到太子地位的小皇子……

皇后哼了一聲,一雙美眸盯著房?。骸岸墒窍胝f我“善妒'嗎?”

“善妒”是女人之本性,天底下哪有不“善妒”的女子?

但當(dāng)下社會之風(fēng)氣卻絕對不允許女子將“善妒”之一面表現(xiàn)出來,無論理由多么充分,都是極其惡劣之行為。

需知,“善妒”可是“七出之罪”之其一。

所幸當(dāng)今朝野上下對于皇后之風(fēng)評極佳,沉婕妤也遠(yuǎn)遠(yuǎn)未成氣候、并無太多“政治投機者”對其看好,否則一旦就此引起風(fēng)潮,加上李承乾有此決心,“廢后”也不是不可能……

房俊覺得皇后的情緒有些怪異,在他面前不似皇后、更似親近好友,語氣、神情都極為放松,更像一個小媳婦抱怨生活的不幸?!?

房俊無奈,道:“不是微臣怎么說,而是旁人怎么說,更是陛下怎么想?!?

皇后面容冷峻,嘴巴很硬:“誰愛怎么看便怎么看,本宮并不在意?!?

房俊有些頭疼:“可皇后得為太子殿下著想?!?

女人都是感性動物,此誠不我欺。

皇后盯著房俊,目光幽怨:“可當(dāng)初二郎答應(yīng)過一定會扶保太子?!?

房俊剛想說我何時答應(yīng)過,忽而想起那夜在萬春宮的偏殿之內(nèi),皇后曾經(jīng)開出的那個條件,心里頓時一跳……

他想說那不過是句戲,不能當(dāng)真,但想到身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能夠為了兒子說出那樣近乎于“不知廉恥”的話語,又覺得不能拒絕得太過生硬。

只能委婉道:“微臣的確答應(yīng)過,但世間之事并無絕對,萬一微臣失信于皇后怎么辦?況且這件事絕非微臣一己之力可以辦到,也需要皇后費心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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