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青蓋車因是駟馬,車身寬大厚重,因而馬蹄聲和車輪聲都遠比普通馬車要重,雖在阿磐被趙媼感染,心里隱隱歡喜,又有些躁動。
你瞧,總會好起來的,總會好的。
趙媼再坐不住,似個陀螺一樣起來團團地轉,忙著整理她的衣冠妝容,又描畫了胭脂和水粉。
一邊描畫,一邊歡喜地連連感慨,“這是好事,大好事??!天爺祖宗哎,趕緊大婚吧,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啦!”
是啊,阿磐也盼著趕緊大婚。
趕緊大婚吧,趕緊大婚,安了謝玄的心,趕緊做了王后,把權力握在自己手中,給孩子們一個靠山,給門口那個反對派一點顏色瞧瞧,也早早地把趙國的女人趕出晉宮去。
馬蹄聲漸近,似在高階下停了。
趙媼高興地捶大腿,“到了到了,停車了,馬上就登階啦!”
登了高階也就上了丹墀,丹墀寬闊,約有百余步,走了那百余步,也就能進殿了。
可也不知怎么,遲遲也不見人來。
趙媼急得推窗去看,月華稀薄,夜色濃重,丹墀上無人拾級上來。
反倒是聽得一聲,“駕!”
適才停在階下的馬蹄聲和車輪聲,已經開始遠去了。
趙媼驚疑不定,喃喃問道,“怎么,竟走了嗎?不該啊!不該??!”
阿磐暗暗一嘆,指尖在袍袖中捏緊了。
你瞧,夜長夢多,大抵又生出來什么變故了。
現如今的大婚,已經再沒有從前那么簡單了。
忽而又聽得殿外有腳步聲細碎,走得不輕不重的,趙媼又歡喜起來,連忙要去店門處迎,“來了來了,必是大王身邊的李宮人來了!”
聽著不像,但也許是吧。
阿磐右眼跳著,凝眸望著趙媼穿過珠簾,見來人的身影打在殿門上,在殿門處不過一頓,也就吱呀一聲,推門進來了。
趙媼的腳步也就驀地一頓,頓在了那里。
來人披裹著黑色的連帽斗篷,來得隱蔽,大抵是瞞著人暗中會見,不愿叫人知道。
直至進了殿才摘下帽子,這一摘驚得趙媼掉了下巴,“崔..........崔先生?”
阿磐心中一沉,這一夜沒有等來王青蓋車,卻等來了崔若愚。
崔若愚從前是從不會私下來見她的,一來便道,“大王的車,老夫已經命他回去了?!?
果然沒有聽錯,適才的確是謝玄的王青蓋車。
那老者一向不茍笑,這一夜卻分外覺得嚴厲,“深夜叨擾,老夫有兩句話想與夫人一敘,家宰帶著公子們避一避吧?!?
趙媼雖不放心,也只得帶著幾個孩子先退出去,但謝硯見了崔若愚不肯走,抱著他的腿叫阿翁,“阿翁!阿翁,好久不和阿硯玩,阿翁抱!”
奶聲奶氣的小孩兒,誰又能狠心把他扒拉開呢。
即便崔若愚總對她的身份頗有微詞,卻沒未否認過大公子的身份。
到底是謝硯自己爭氣,聰明,乖巧,好學,懂事,討人喜歡,抓周都知道抓大印。
這樣的話也許說的為時尚早,但儲君該有什么品質,小小的謝硯都有。
崔若愚掐著謝硯的咯吱窩把他抱起來,就抱在膝頭上,說話時十分慈藹,“阿翁與你母親有幾句話,說完話,阿翁帶大公子和妹妹去父君那里,好不好?”
謝硯笑瞇瞇地應了,但卻又不肯走,先是賴在老者腿上,一會兒又趴在案上玩,“阿硯乖,自己玩,阿硯等阿翁........”
>gt;他不走,崔若愚也就不堅持了,左右不過是個一歲半的孩子,聽見什么也并不打緊。
趙媼見狀,也就抱著挽兒和謝密退出去了。
殿門一關,阿磐便問了起來,“崔先生入夜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那老者開門見山,“今日秦國送了國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