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嗎去？”她問。

沈適頭也不回，滿嘴胡謅道：“廚房太熱，多寶魚熱暈了做起來味道不好，我們出去吹吹風(fēng)。”

陳迦南一愣，忍不住笑了。

25.

毛毛過了中午到的，一家人都來了。

兩個女人在廚房一邊忙活一邊說話，小康陪著外婆看電視，周然和沈適去了門口抽煙。

巷外時而跑過小孩，穿著新鞋子跑的歡暢。

周然先開口道：“我聽毛毛說迦南懷孕了，這些年她和外婆一起生活很不容易，現(xiàn)在終于苦盡甘來，恭喜沈先生?！?

沈適拿著香煙的手抬了抬，算是謝過。

“您這是第一次在嶺南過年吧？”周然道，“大年三十很熱鬧，滿街道都是串門的，比城里有年味兒。”

沈適笑了笑：“難怪你當(dāng)年執(zhí)意要回這?！?

周然也笑了：“我本來就是小城鎮(zhèn)長大的小孩，讀書的時候也想過出去闖一番事業(yè)，剛畢業(yè)就進(jìn)了沈氏，一待就是好些年，后來還是覺得老家好，可能我比較戀家。”

沈適：“人各有志?！?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比不得您。”

沈適抽了口煙，淡淡道：“你覺得我是什么人？”

這么一問，周然倒不知道該怎么說，猶豫了片刻，玩笑道：“您家世好，注定不普通?！?

沈適笑了一聲。

周然又道：“可能是過了三十的緣故，這兩年我想的總是很多，要養(yǎng)一大家子，有時候一覺醒來就怕沒了工作，越活越膽小了。”

沈適抬眼：“那你的風(fēng)險比我小。”

周然反應(yīng)遲鈍了一秒。

沈適說：“你才養(yǎng)一家子，我得養(yǎng)活幾千人?！?

周然聽罷，笑著說了句話。

“我記得以前看書的時候，書里說人這一輩子，隨著年紀(jì)增長，先要承認(rèn)父母的平庸，再承認(rèn)自己的平庸，最后承認(rèn)兒女的平庸。這個過程很痛苦，卻是必然。”

沈適沉默了片刻，道：“也不全是?！?

周然：“嗯？”

沈適緩緩抽完最后一口煙，目光朝院子里的廚房看了看，又慢慢收回來，輕道：“家和萬事興。”

26.

毛毛做菜很快，味道也很好。

陳迦南幫著在一邊遞東西，洗洗鍋碗瓢盆，和毛毛說著女人間的閑話，時間過的也很快。

毛毛還是好奇：“一次就中了？”

陳迦南揪了一點(diǎn)青菜扔過去，臉頰燙燙的，道：“炒你的菜，都不怕他們聽見了，我臉往哪兒擱。”

毛毛嘖嘖感嘆：“沈適真厲害?！?

陳迦南：“……………………”

“他今年有三十七了吧，每天晚上都那啥不？”毛毛說完，看到陳迦南準(zhǔn)備打人的姿勢，抿了抿嘴，嬉皮笑臉道，“忘了忘了，你現(xiàn)在危險期?！?

“你好好炒菜吧大姐?！?

毛毛正說到興頭上，又開口：“他能忍?。俊?

陳迦南：“……………………”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也真是，什么時候臉皮這么薄了?！泵春貌?，關(guān)了火，隨手拿起一個盤子，看到盤子下面蓋著的清蒸鱸魚，一愣，“魚都做啦？”

陳迦南清了清嗓子：“嗯。”

“你做的？”

陳迦南猶豫了一下：“他買的?！?

那還是毛毛來之前，陳迦南在廚房切好了菜，沈適端著個盤子回來了。她問他是什么，他掀開盤子給她看了眼。

毛毛聽著直笑：“男人都是這，不會還逞能，這回把自己弄里頭了吧。對了，那之前的多寶魚呢？”

陳迦南指了指院子里的大水缸。

“游的正歡呢?！彼f。

說完下意識抬眼，沈適剛走進(jìn)院子，目光也看過來，領(lǐng)會到她所指的方向，兩個人對視了一秒，各自偏過頭，笑了。

27.

嶺南的三十晚是真喜慶，家家戶戶掛滿紅燈籠，一個緊接著一個放鞭炮，一串又一串，“嘭嘭”響個不停。有走親戚串門的人家，帶著小孩，拎著禮品，等前面那戶放完鞭炮再走過去，小孩躲在大人身后，生怕被炮仗打到。街坊鄰居都認(rèn)識，遇上了見面打個招呼，問一句：“走幾家了？”

毛毛也做好了菜，正在擺盤子。

數(shù)一數(shù)，十幾道菜。有黃豆?fàn)F豬蹄，紅燒腐竹，紅燒排骨，紅燒豆腐皮肉卷，八寶飯，涼拌黃瓜，藍(lán)莓山藥，糖醋里脊，涼拌金針菇，肉末茄子，還有某人買的清蒸鱸魚。

電視正在放聯(lián)歡晚會，主持人在報時。

毛毛一邊擺盤，一邊感慨又是一年，年氣兒雖說淡了些，可一家子和和氣氣，熱熱鬧鬧也挺好。

“讓他們男人端菜?！泵珜﹃愬饶系?。

陳迦南說：“我去叫?！?

“這么近叫個啥?！泵苯友鲱^，扯著嗓子對屋里喊，“出來端菜——”

陳迦南：“…………”

天空煙花綻放，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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