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不仁,我也只好不義了?!辈逃蜃律恚谕腹獾拇斑呹幝曊f,“貪心不足蛇吞象,待我逮幾個以儆效尤,讓他們明白,我蔡域是老了,可還沒有老到任人欺辱的份上?!?
這邊蔡域敲鑼打鼓地處理小幫派,那邊沈澤川的風(fēng)寒也逐漸好了起來。費盛的聽記做得很快,不僅把茶州的物價記錄在冊,還差人去了樊州做聽記。
頭幾日,沈澤川沒有放出茨州是來做糧食生意的消息,孔嶺只是在茶州各處買外貨,他們就像是專程來采買的。有人上門打探消息,孔嶺也含糊其詞,不怎么上心的樣子,幾日以后,前來打探的人也少了。
孔嶺跟著沈澤川外出,到奚家的鋪子里轉(zhuǎn)。奚家在此的鋪子多是水貨、胭脂以及藥材。
“城外哀鴻遍野,城內(nèi)還是太平富貴。這甭管是不是亂世,受苦的總歸是百姓?!笨讕X捧了把藥材嗅,夸道,“好東西?!?
“奚鴻軒在生意場上還是有遠(yuǎn)見,”沈澤川環(huán)視著鋪子,“旁人一般不敢在這兒開這樣的鋪子,不是怕被搶,就是怕做不起來。中博這些年飯都吃不起,誰曾想城內(nèi)有勢之人遠(yuǎn)比厥西的商賈們更加豪奢,缺的就是這樣的鋪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笨讕X似是感慨。
沈澤川跟他談奚鴻軒,就是談自己的錢庫,其中的重量孔嶺心里明白,這是對他在茨州站隊的褒獎??讕X心下一緊,覺得那日自己還是太孟浪了,人都道藏拙,在聰明的主子跟前顯示自己的聰明,不是什么好事情。
孔嶺沒接話,打了個馬虎眼。沈澤川便沒再繼續(xù),又看了一會兒賬,跟掌柜們細(xì)細(xì)詢問了厥西那頭的消息。掌柜們孝敬了些玩物,玉器之流沈澤川一概不收,合了眼的只有把扇子。但是他拿慣了蕭馳野送的那個,把這新扇子掂在掌中總不太得勁,算是湊合著用,心里還惦記著蕭馳野回來的時候,別忘了這回事。
***
茶州的雨停了,離北卻下了起來。中博還熱著,離北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涼,七月起風(fēng),雨下完就該冷了。
蕭馳野自打收到了蕭方旭的信,心情就沒有好過。他仍然駐扎在沙三營,但和邊博營連上了巡邏范圍,把兩營全部納在眼下,四方戒備。
鄔子余原本三日后就要北上送戰(zhàn)馬,現(xiàn)在也拖了幾日,他不能自個兒跑,得跟著蕭馳野。蕭馳野接了信,就是現(xiàn)如今離北的輜重主將,去哪兒他都說得不算,要聽從各方軍需調(diào)令。
蕭馳野從營墻上下來,淋著雨往帳子回。這會兒天都要黑了,伙夫鏟著鍋,招呼著吃飯。離北鐵騎跟禁軍涇渭分明,大家各蹲一邊,都是屁股對著對方。
離北鐵騎是因為先后吃了敗仗,面上過不去,躁得慌。禁軍本身作風(fēng)很不正經(jīng),個個都是插科打諢的好手,脫掉了鎧甲規(guī)矩少,都好玩,這點也入不了離北鐵騎的眼。
蕭馳野從晨陽手里接了帕子擦汗,帳子是敞開的,沒垂簾子,不然里邊悶。他還沒坐下,就見骨津進(jìn)來,說:“主子,公子的信到了?!?
蕭馳野接了,抬手讓他們退下去,給自己沏了糙茶,邊喝邊拆那不大不小的包袱。里頭的東西不多,鼓鼓囊囊的油皮袋底下壓著疊放整齊的衣裳,他沒顧著看,先打開了袋子。
袋子里只有兩樣?xùn)|西,一把已經(jīng)壓癟泛黃的九里香,一封信。信浸久了,有點潮,蕭馳野拿起來時還能嗅見花的香味。他一口氣喝盡糙茶,拆開了信。
信不長,看完了,蕭馳野的茶也咽下去了。他轉(zhuǎn)頭看帳子口,那還立著晨陽和骨津,蕭馳野神色如常地說:“掛簾子,我冷?!?
骨津想說剛不是悶得慌嗎,但晨陽已經(jīng)撤了鉤子,把簾子放下去了。
簾子一擋,蕭馳野就把那信反復(fù)看了好幾遍,最后重重地倒在床鋪上,舉著信一個一個字地讀。
分別數(shù)日,知你相思,特贈小物以撫慰。
摸它如摸我。
蕭馳野盯著那一行字,又重復(fù)了一遍。
摸它如摸我。
蕭馳野喉間干燥,莫名笑起來,目光有點發(fā)狠。
最底下又輕又草地寫著:孤枕難眠,何日歸榻?抱我才好睡。
蕭馳野松開指,望著頂,半晌后猛地翻身,埋進(jìn)了枕頭里??墒巧驖纱ň酮q如趴在他身邊,咬著耳朵散漫地說:“抱我才好睡……”
作者有話要說:晚了一個小時??!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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