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結(jié)束，唐小舟將趙德良送回了家，然后返回駐京辦。省里其他領(lǐng)導(dǎo)在
北京并沒有家，也不方便搞自由主義，大家一起住在駐京辦。盡管在駐京辦開了
房間，來不來住，又是另一回事，追悼會一散，各自活動去了，唐小舟獨自一人
進了房間。趁著這個機會，他給鄺京萍打電話。通了，卻沒有接。唐小舟想，過
一會兒，她可能會打過來。等了幾十分鐘，電話一次又一次響起，都不是鄺京萍。他于是想，或許，是該和她分手的時候了。
第二天早晨，吉戎菲到了，唐小舟和雷主任一起去車站接她。
吉戎菲是獨自一人來的，既沒有帶秘書，也沒有帶其他人。唐小舟還有些擔
心，怕這些高級領(lǐng)導(dǎo)出行，做慣了的派頭，前呼后擁，趙德良知道后心里會不爽。趙德良是一個低調(diào)的人，他曾經(jīng)對唐小舟說過，有些領(lǐng)導(dǎo)人，無論走到哪里，
都喜歡聲勢浩大，其實這是一種裝作勢，是一種內(nèi)虛。至于是怎樣的內(nèi)虛，趙
德良沒有說明。
唐小舟暗自總結(jié)了一下，得出幾點，主要是三怕怕孤獨，身邊沒有一幫人
圍著，便以為被這個權(quán)力場拋棄了怕見民，當然不怕見官，見了大官，你正可
以討好巴結(jié)，見了小官，人家會討好巴結(jié)你。可平民百性就不一樣了，只要他不
違法，你拿他沒轍，或者找你上訪告狀，或者求你解決問題，或者把地方官的劣
跡露給你看。不要以為地方官做表面功夫真能滿得住領(lǐng)導(dǎo)，其實領(lǐng)導(dǎo)也是眼不見
心不煩，下面官員的劣跡，也是上面官員的污點，他們自然不愿看到。沒有看到
，終究有一天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只是失察之責?？戳藚s不過問，終有一天出現(xiàn)
麻煩，那就是領(lǐng)導(dǎo)責任。怕人，所有官員都前呼后擁，你身邊沒有人，別人就
說你身邊沒有群眾，更甚至說你已經(jīng)被官場邊緣化。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很多的
怕。
將吉戎菲接到駐京辦，和省里參加游杰同志追悼會的領(lǐng)導(dǎo)一起吃早餐。省委
這些領(lǐng)導(dǎo)，除了馬昭武以及趙德良要留下來開組干工作會議，其他人會在今天陸
續(xù)返回雍州，唐小舟想，如果今天沒事的話，是不是應(yīng)該去機場送行?他不喜歡
余開鴻，余開鴻自然也不喜歡他，畢竟，余開鴻是他的直接領(lǐng)導(dǎo)，表面工作，還
是應(yīng)該做的。官場之上，誰不是如此?雖然勢如仇敵，水火難容，表面上，還親
熱得像幾十年的老情人。沒有這點本事，那是很難在官場混下去的。至于羅先暉
，平常的交往不算太多，表面上還算過得去。平常接觸較多的常委，是馬昭武和
夏春和。馬ag武和趙德良走得近，自然對唐小舟另眼相看。不過，馬昭武要留下
來開會，自己還有時間替他服務(wù)。夏春和需要回去，他是繼續(xù)留下來當紀委書記
，還是去人大政協(xié)，說法很多，似乎還沒有一個定論。不管結(jié)局如何，在未來的
江南官場，總還有一席之地。該在他身上做的工作，是一定要做的。
此外還有兩個常委，彭清源和丁應(yīng)平。彭清源初到雍州，千頭萬緒，昨天他
是乘飛機來的，當晚就已經(jīng)回去。丁應(yīng)平在北京還有一些活動，暫時不回雍州。
正猶豫要不要去機場時，手機響了。趙德良問了一下吉戎菲到達的情況，然
后說，上午中組部領(lǐng)導(dǎo)接見，主要是談江南省發(fā)稿的修改意見，馬昭武和吉戎
菲都過去。
唐小舟將趙德良的話轉(zhuǎn)告給馬昭武以及吉戎菲，又讓雷主任派兩輛車，再向
夏春和、羅先暉、余開鴻三位常委說了一番客套話，表示自己不能去機場送他們
了。大家來到駐京辦門口，兩輛奧迪車早已經(jīng)等在這里。唐小舟想，兩輛車，可
以同時去趙德良家，但到了之后，趙德良如果不請他們上去坐一坐，顯得不夠札
數(shù)。若是請他們上去，又只能坐上片刻，反倒給領(lǐng)導(dǎo)增加了麻煩。他自作主張，
由自己帶一輛車去接趙德良，另一輛車載著馬昭武和吉戎菲先去中組部。
趙德良上車后對唐小舟說，你把部長的意見記仔細，晚上，可能要和戎菲同
志一起加個班，按照部里的意見，把稿子改出來。
那個稿子是東漣市弄的，省委組織部以及趙德良都把過關(guān)，唐小舟也看過，
認為稿子寫得很不錯，完全不像一般公文那樣八股，很感性，也很激情。他不是
太明白，中組部會有什么新的修改意見。如果中組部希望像官場流行的講話稿那
樣寫法，就真的苦了唐小舟。
唐小舟還來不及回答，趙德良又問了，公安廳說他們那里有份巖山礦難的材
料，你知道這件事嗎?
唐小舟想了想，說了兩個字知道。
趙德良問，怎么沒聽你提起?
唐小舟說，節(jié)前我下去的時候，聽說一件事，有一份十二人的死亡名單，這
十二個人，早已經(jīng)火化了，但他們的戶籍還沒有注悄，理論上，他們應(yīng)該還活著。一個人的生與死，直接記錄是戶籍。我想，這事只有公安部門才查得清，所以
叫他們把材料直接送到公安廳去了。
趙德良問，這么說，真的死了十二人?
唐小舟說，這份死亡名單是真是假，上面的人是死是活，或者是不是在礦難
中死的，只有公安廳調(diào)查之后，才能確定。
趙德良說，你給泰豐同志打個電話，我過問一下這件事。
唐小舟拿起手機，撥通了楊廳長的電話，說過一句后，將手機交給趙德良。
趙德良的話很簡單，關(guān)于那份死亡名單，他建議公安廳立案偵查，人到底是
死是活，如果死了，是怎么死的，一定要查清廷，一個都不能遺漏o說過之后，
也不等楊泰豐表態(tài)，甚至沒有結(jié)束語，將電話交還給唐小舟。唐小舟自然也沒有
加上休止符，將電話掛斷。
四個人一起來到中組部，先在休息室等了十幾分鐘，才由秘書領(lǐng)進了副部長
辦公室。唐小舟一見，這位副部長他是見過的。去年，趙德良在江南省掀起反黑
風暴，讓唐小舟當聯(lián)絡(luò)員。豈知趙德良剛剛出手，發(fā)生了麻煩，有人告趙德良的
黑狀，說他借反黑之名，行排除異己之實，北京曾派一個小組下去調(diào)查。唐小舟
奉命前去接受調(diào)查組的問話，當時領(lǐng)頭的，就是這位副部長。只不過，他的秘書
好像已經(jīng)換了人。
副部長和趙德良、馬昭武以及吉戎菲很熟悉，分別與他們握手，待到唐小舟
的時候，趙德良介紹說，小舟同志是我的秘書，記者出身，速記很厲害。我把他
帶來，是為了把部長的指示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副部長的記性出奇的好，握著唐小舟的手說，我和小舟同志見過，這個小朋
友，反應(yīng)非常敏銳，很會說話。
唐小舟連忙說，部長您好。
大家坐下來，秘書送上茶，副部長揮著手里的一沓材料說，德良同志，你們
這個組織工作試驗田搞得好哇。部里幾位領(lǐng)導(dǎo)都傳閱了，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
你們這種做法，很可能會成為未來組織工作改革的方向。我們有個初步想法，等
這次組干工作會議之后，把你們這套經(jīng)驗，送給中央書記處，如果書記處批準了
，下一步，試點的力度可能還要加強。我的意思，這個試點工作，就放在江南省。畢竟，這是你們的成果，是你們的心血嘛。
趙德良說，部長，我要糾正你一點。如果說這個東西是成果和心血，那不是
我的功勞，我可不敢貪他人之功啊。
副部長說，你是省委書記，主要工作就是人事，不是你的功勞，還能是別人
的功勞?
趙德良指了指吉戎菲，說，我不是謙虛，主要功勞是她的，戎菲同志的。我
只不過看到他們報上來的材料后，覺得眼前一亮，下去搞了一次調(diào)研，給他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