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蘇莫飛叩門走了進(jìn)來,手里端著一個瓷碗。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藥汁,還沒喝胃里就一陣陣難受。我是極怕苦的人,從前每次不得不喝藥時,樓襲月都會……思緒猛地打住了,還是不由自主的揪了下心。
沒有了,那個溫柔待我的樓襲月不會再有了。
我自欺欺人了太久,如今終于不愿意再活在欺騙中??芍勒嫦嗪?我為何比以前更不快樂?如果,如果我從始至終什么都不知道,會不會一直‘幸福’到樓襲月殺我的前一刻?可是哪兒來的如果。
心中澀然一笑,呼吸微微凝滯。我轉(zhuǎn)眸看著走近的蘇莫飛,對上他關(guān)切的目光,撐坐了起身。說了聲謝謝后,我接過藥碗,深吸口氣仰頭喝光了。卻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藥也并不太苦。我以前總鬧著不肯乖乖喝藥,是因為樓襲月在一旁,我貪心的想要得到他多一些溫柔憐惜。
如今,沒那個必要了。
我轉(zhuǎn)手將那只空碗遞給蘇莫飛:“蘇公子,多謝你了?!碧K莫飛接過碗,笑著隨口回了句:“不必客氣。唐姑娘,你接下來打算去何處?”我愣住回答不出。是呀,我還能去哪兒?離開了樓襲月,我就是無家可歸。
我有些惆悵地低下頭,心空的像斷了線的紙鳶,飄著沒有了依托。蘇莫飛見此,忙說道:“唐姑娘,你走之后,紅葉前輩一直記掛著你。如果你愿意,在下送你去孤雪峰,也能和前輩做個伴。你看如何?”我抬眸打量了他半晌,了然地笑了笑:“謝謝你,蘇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
謝謝你不露痕跡的關(guān)心,蘇莫飛,我怎會不懂。那日的打斗中我強行運氣,新傷牽動舊傷,經(jīng)脈必然再次受損。蘇莫飛想要紅葉前輩為我調(diào)養(yǎng)身子,卻顧忌著我失去孩子的心痛,沒有明說。眼眶有一點發(fā)熱,我吸了口氣,盡量輕松地笑著對他道:“不過不用了,我再喝幾服藥就好,不用去麻煩前輩。”反正不來出兩個月,樓襲月就會來接我了,在最后一次閉關(guān)前,殺了我。
蘇莫飛聽我這么說,卻堅持道:“還是去讓前輩看看吧,免得落下病根?!蔽裔屓灰恍Γ狠p輕搖頭:“無所謂,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我驚得盯住他,一時連后話都忘了。
可是我在乎……
驚訝過后,我窘迫地別過了頭。只覺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我問他:“蘇公子希望我去?”蘇莫飛毅然點頭。我不再拒絕:“好,我去?!碧K莫飛聞眼睛亮了一瞬,眸光清澈溫柔。
我看著這樣的他,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這個人,干凈的不粘一點污穢瑕疵,就像他對我付出的感情。唐絮,是你沒有福氣喜歡上他。
那日午后,蘇莫飛和羅青等人道別,說將我送到孤雪峰后,他即刻趕會紫宸派。常與不知為何執(zhí)意要留下來,蘇莫飛執(zhí)拗不過只得應(yīng)下。
如此五日過去,我們?nèi)诵械搅斯卵┓迥_下。
天已入冬,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狹窄的坡路被埋在厚厚積雪下面,馬兒走得很費力,每次落蹄,我的心就緊一下,只怕一不小心,連人帶馬摔入旁邊的萬丈深淵。
就在這時,身后響起一把溫潤的嗓音,即便在風(fēng)雪里仍然讓人覺得溫煦如春的聲音,說:“唐姑娘,雪太深,馬匹難行,在下帶你過去吧?!蔽衣犜挼攸c頭。蘇莫飛拉緊韁繩,翻身下馬,眼看積雪已經(jīng)深到他膝蓋處。我正打算也跟著下去,身子突然一輕被凌空抱了起來。
“唐姑娘,失禮了。”蘇莫飛說完,還沒等我在這個擁抱里回過神來,他一個騰身飛起,施展開輕功腳尖一下下點在雪地上,如青燕般輕靈的往前掠去。
“二師兄!”
身后隱約傳來常與的呼喊,待我回頭只瞧見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小黑點,不多久,便連小黑點也瞧不見了。
我收回目光,有些發(fā)怔地望著近處那張俊朗的臉龐。蘇莫飛的武功,真的進(jìn)步了太多太多,甚至到了讓我莫名不安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