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心里怎么想的,紀(jì)氏能猜著幾分,無非就是保了大女兒,棄下小女兒了,嘴上冒泡夜里失夢,可這話拉過來扯過去的說,卻不會透一個字兒給明芃知道。
若是此刻有合適的,早就把女兒嫁了過去,嫁的天南海北,這輩子只怕到年老眼花兒孫滿堂也不定能聽見梅季明的半點消息。
要說愧對,自然是愧對了女兒的,明蓁這半年見天兒的往家送東西,有了身孕還不斷替妹妹張羅,從根上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了,梅氏來來回回的哭訴,紀(jì)氏先還寬慰她兩句,后來不過聽著,再少張嘴,說甚都是無用,她已經(jīng)打定主意了。
這會兒不過要人安慰她幾句,說些不得已的話,說的多的,真覺得自家是全無辦法的,原來那些個錯事,也都叫她如今這份慈母心腸給掩蓋了去,求個心安理得了,再把明芃嫁出去。
要論對錯,這事也沒個對錯,一家子都站在成王這邊了,明芃知道也得裝著不知道,看她咬牙忍下來,紀(jì)氏倒對她另眼相看,她是知道一家子連手挖了坑要埋她了,她雖不出聲,卻不知道肯不肯往坑里跳。
紀(jì)氏不過心里頭想一回,原來覺著這個嫂嫂活得仙了,如今再看,仙得連半點人味兒都沒了,她眼著見紀(jì)舜英跑得勤快,連著三天跑了來,問過安再說些閑事,就又回去,紀(jì)氏卻沒松口,到吃年飯那一天,紀(jì)氏放了明沅出來了。
年節(jié)里通身都是新的,翡翠色撒花洋縐裙玫瑰紅萬字不斷頭的小襖,頭上金翡珠玉,頸上掛了大瓔珞,腰上垂了東珠禁步,裹著刻絲斗蓬,手上攏了五谷豐登的手筒,到得堂前拜過顏老太爺。
家里沒余幾個未嫁的女兒了,明沅挨著明芃坐,邊上是明琇,再過去才是明漪,明漪不能挨著姐姐,很有些不樂,可大年下不好擺到面上,怕吃教訓(xùn),眼兒不住溜著明琇,看她頭上紅寶石的冠子,比明芃戴的還更華貴些。
明芃自來不愛這些,吃年飯卻不能素了,離得遠(yuǎn)了見著她面頰紅潤有光,到近了細(xì)看,才知道拍了層胭脂,她一直垂著頭,只明沅進(jìn)來的時候,沖她笑了一笑。
兩個目光一接,紀(jì)氏的眼睛就掃過來了,席上兒孫對著顏老太爺說吉祥話,小丫頭子在外頭放煙花放炮,一院子吵吵鬧鬧的,到后半晌紀(jì)氏幾個還要摸牌,她這一眼,便是叫明沅再別出格,再有事可就瞞不得了。
三人抹牌缺一個,拉了靜貞一道,梅氏只覺得明沅去過,女兒便好上許多,也不見天的兒折騰那些畫了,坐著或讀書或?qū)懽郑€給她做了個抹額,這會兒頭上就戴著,拉了紀(jì)氏的手:“還是她們年輕人說的到一塊兒去,若是六丫頭得閑,便叫她過來陪陪明芃?!?
紀(jì)氏笑一回,手上摸了牌子,口里卻拒了:“六丫頭好事要近,閑的功夫少,這會兒不做了,進(jìn)了婆家門再做就遲了,總也得扎個抹額縫個襪子不是。”梅氏只覺得明沅去過,女兒便好上許多,也不見天的兒折騰那些畫了,坐著或讀書或?qū)懽郑€給她做了個抹額,這會兒頭上就戴著,拉了紀(jì)氏的手:“還是她們年輕人說的到一塊兒去,若是六丫頭得閑,便叫她過來陪陪明芃?!?
紀(jì)氏笑一回,手上摸了牌子,口里卻拒了:“六丫頭好事要近,閑的功夫少,這會兒不做了,進(jìn)了婆家門再做就遲了,總也得扎個抹額縫個襪子不是?!?
明芃看在眼里,等散了席,總要守歲,明琇同她們玩不到一處,把兩個姐姐的衣裳首飾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見著明芃手上那串一百零八子的紅玉髓眼睛都直了,她咬了唇兒就去找袁氏要。
明漪更坐不住了,跟著丫頭看放煙花,點著要看緊吐蓮跟慢吐蓮,放得好了還摸了銅板打賞,明芃原來挨著窗邊坐著,睇一眼過來,走到明沅身邊,伸手在十錦果盒里頭捏了一枚稱心糖,送到嘴邊,嚅嚅對著明沅道:“多謝六妹妹?!?
明沅也沒把實情全說給她聽,覺得當(dāng)不起明芃這一聲謝,跟著拿了個糖,往嘴里塞,長條的糖外頭裹了一層黑白芝麻,滿口香甜,卻偏偏說不出話來,她原來并不后悔,可聽見明芃這聲謝,倒后悔起來,除了告訴她那一句,什么事都不能為她做了。
明芃卻覺得足夠,拿著糖又往窗邊坐去,手上捏著海棠碟子,瓜子堆得滿滿的,這一晚上,她除了那一顆糖,什么也沒吃。
年初一紀(jì)舜英來拜年,這才看見了明沅,趁著無人看見,伸手?jǐn)Q了明沅的鼻頭,眼睛里滿含著笑意,低聲問她:“你還敢不敢了?”
懷總作收破五千啦
都快五年了,我也夠慢的,雖然慢,也還是到了嘛,嘿嘿,今天有好事,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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