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當(dāng)我在老宅子大門口看到秦漠飛時就曉得，索菲婭出事了。這會兒天剛微明，他就操著手站在大門口的廣場上，輪廓分明的臉頰上透著幾分復(fù)仇后的暗爽。

他像是知道我會過來尋人似得，看到我絲毫不意外。我下車徑直朝他走了過去，瞧見他的衣服上還黏著斑斑血跡，那是噴射而出的鮮血才會形成的畫面。

“我把她殺了，她必須死！”

他跟我講的第一句就是這個，很淡定從容，像在講今天的天氣有多好似的。

索菲婭被殺，是我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我總有曉得這兩天心里總是惶恐不安是為何了。不管她多么忤逆我，可終究是我看著長大的女孩，就這樣隕落了。

我竟然沒有發(fā)怒，看到秦漠飛那冷漠如昔的樣子，也沒有狹路相逢的恨意了。這種心境很詭異，莫不是我覺得大勢已去，已經(jīng)淡漠了么？

我看了他許久才問道，“她人呢？”

“被那邊的人帶走了，他們需要對民眾有個交代。”

被帶走了，那么索菲婭等于是從我生命中徹底消失了。她的尸體可能都會成為那些人的武器，所以我絕不會去招領(lǐng)的。有時候，心狠一點兒就是對自己的仁慈。

我看秦漠飛從容的樣子，覺得很蹊蹺。他哪里來的權(quán)利把索菲婭殺了，那邊的人不追究他么？或者說，他已經(jīng)強大到令他們忌憚的地步了？

“你為什么安然無恙？”我冷冷問道。

“我想要殺的人，沒有人能阻止。”他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一個統(tǒng)治黑三角的大毒梟跟一個小嘍啰相比，他們肯定更看中大毒梟?！?

“你有把握戰(zhàn)勝我么？”

“這場戰(zhàn)爭不已經(jīng)快謝幕了嗎？誰負(fù)誰勝出馬上就要揭曉了。索菲婭已經(jīng)死了，你身邊還有什么人可以用呢？不如早點放下屠刀，我們大家都輕松。”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做事情從來都獨來獨往的，即使你們把我身邊的人全部除掉，也對我造成不了多大影響，最多就是我稍微孤獨了一些?！?

秦漠飛聽罷眸光寒了下，什么都沒說。我也沒有再問下去，準(zhǔn)備離開了，知道索菲婭死了就夠了，以現(xiàn)在這狀況我也為她做不了什么。

明哲保身，是我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fēng)。

“三叔！”

秦漠飛忽然叫住了我，我頓了下，卻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跟他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正邪自古以來不兩立，他容不得我，而我也不待見他。

“你回頭吧，否則你再也沒有機會了?！蔽疑宪嚨臅r候，他怒急地在我身后喊道。

我調(diào)轉(zhuǎn)車頭時瞄了他一眼，他一臉的冷漠不在，像是多了幾分憐憫，或者是懊悔，或許是我看錯了，他比我還心狠手辣，怎會有這種情緒？

我沒理會他，轟著油門絕塵遠(yuǎn)去。在路上狂奔的時候，我的腦子很亂，有種無法喻的悲情壓在心里頭，無處宣泄，無處釋懷，我如困獸一般焦躁至極。

我沒有立即去貨輪上，就在海岸邊的礁石上坐著，望著海平面上慢慢升起的晨陽愣神。

腦子里盡是索菲婭的音容笑貌，嬌嗔的，可愛的，還有暴戾的，揮之不去。我一直以為對她已經(jīng)心灰意冷，可現(xiàn)在她真的死了，我才明白她已經(jīng)是我生命中一部分了。

三十多年的相伴，她終究死在了最好的年華。我在想，如果我不那么涼薄，不那么狠心，她會否還活得好好的，至少不會死在秦漠飛的手里。

是我害了她，當(dāng)年就不應(yīng)該讓她在那樣一個氛圍里生存，把她引上了那么一條路。她的死我難辭其咎，無論如何都沒法原諒自己，剛才在秦漠飛面前裝著的不以為然，此時全然崩潰。

我傻愣愣地看著那象征朝氣蓬勃的朝陽，眼淚如決了堤似得淌。原來傷心不一定是撕心裂肺，也可能是悄無聲息的，那種悲無法喻。

我很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地哭過了，覺得這一路走來好憋屈。慢慢的眾叛親離，慢慢的失去了所有，而我仍舊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里。

太陽升起的時候，海面上一層淡淡的薄霧全然散盡。不遠(yuǎn)處的海平面上，是我的貨輪。我都能看到老a他們在甲板上張望，可能還在等我?guī)Щ厝ハⅰ?

不過，估計他們要不了一會兒就會知道索菲婭死去的消息了，那邊的人肯定會把這消息放大，引得我們這邊的人狂躁不安。再有，索菲婭是白鯊之女，影響力很不一般，他們不會錯過這安撫民眾的機會。

“馳恩，你果然在這里?！?

我正準(zhǔn)備去貨輪上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程婉卿的聲音，我連忙揉了揉臉往后看了眼，道，“你怎么來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不多睡會兒？”

她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眸光灼灼地在我臉上打量，“聽說索菲婭死了，我過來看看你，還以為你會無動于衷的，看來你還是難過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么你對我呢？怎么就那么鐵石心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