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釧在我身后,抿緊了唇,可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同我一道,徑直走了。
被我拉著的常沁,早先雖然還是有些猶豫,可是后來,卻變得沉默了。
見此,我便知道,常沁并非是朽木不可雕也,只是被壓榨的時間太久了,需要一個緩沖期間罷了。
到了院子之中,我讓韓凌上茶。
常沁微微一聞,便知道這是什么茶,“這是西湖今年的新茶?聽說宮里都沒有呢,可是王爺給姐姐的?”
我聞不禁輕笑道:“不過是茶而已?!贝_實是唇齒留香難得的好茶,可我卻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羨慕的。
“你若是喜歡的話,一會我讓韓凌給你們包去一些?!?
聞,常沁很是歡喜,而常釧卻是撇了撇嘴,一臉不屑的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常沁輕輕扯了扯妹妹的袖子,可然而我卻絲毫都沒有當回事。
“若是不喜歡,不喝便是了?!本従弻ΤbA開口,我并不在意,轉而對常沁道:“聽說丞相喜歡收集天下珍珠?!?
我看了韓凌一眼,她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盒子。
常沁的眼神之中透露著些許的疑惑,“這是珍珠?”
將信將疑的接過,打開一看,韓凌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怔怔看著我,道:“這是……東珠?”
若僅只是東珠也就罷了,身為丞相的女兒,即便早年間常沁不受寵,這些年也是見過的。
可眼前這可東珠,卻有鵪鶉蛋那么大。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常沁將東珠給收起來了,笑瞇瞇的對我道:“若是父親看見了定然歡喜?!?
我對于常沁的態(tài)度并無意見,微微頷首,道:“丞相喜歡就好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倒也是并不在意。
看了一眼常釧,思索了一下,“將桌子上的盒子拿來?!?
韓凌聞,立馬轉身按照我的囑咐取來。
“主子?!?
她看上去有些猶豫。
擺擺手讓韓凌給她們,“雖然是比不上給你們父親的這顆,但是卻也是難得的珍品,你們不嫌棄也就罷了?!?
常釧打開盒子,眼神之中迸發(fā)出喜悅的光芒。
“正好是一對一樣大的主子,讓匠人做成耳環(huán)還湊合?!?
聽她這意思,是要一個人霸占了?
我微微蹙眉,常沁對我輕輕搖了搖頭,讓我不要同她計較。
“既然常小姐想要這一對自然是可以的。”我起身,在梳妝臺的盒子里面拿出了一串手鏈,遞給常沁,“這是你的。”
原本珍珠被常釧被霸占,常沁有些微微的失落,可在看見我給她的手鏈,眼神驟然亮了起來。
“這是……粉貓眼石?成色這般好,姐姐你難道不自己留著?”
果真,常沁要比常釧那個熊孩子懂事多了。
我輕笑了一聲,道:“放心,我還不差這點首飾?!?
常釧一臉羨慕,可卻還是找不到機會說想要。
看出了她的心思,我清咳了一聲。
韓凌連忙上前,對常釧道:“常小姐,王爺請您過去一趟?!?
聞,常釧狐疑的看了韓凌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那我便去瞧瞧,告退。”
說道蕭景耀叫她的時候,常釧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等她走了,我不禁笑了出來,雖然她嬌蠻霸道了一些,但是總歸還是個不錯的孩子。
韓凌將信將疑的看了我一眼,道:“主子,您為何……”
“好了,你先出去,我同沁兒有話要說。”沒有等韓凌說完,我便打斷了她的話。
聞,雖然韓凌有些狐疑,卻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道:“奴婢告退?!?
“姐姐,你要跟我說什么???”眨巴著大眼睛,常沁有些好奇。
示意她稍安勿躁,我蹙眉道:“聽說你父親最近跟武將走的有些近?!?
跟蕭景耀湊得近也就罷了,最近常有道可謂是左右逢源,不僅僅是蕭景耀,還有羽林王,甚至忠勇侯都跟他有所交情。
朝中京城有兵力的大員,基本上常有道都走訪了一遍。
他究竟想做什么?
似乎早就想到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常沁笑瞇瞇的道:“父親說,知己知彼才能夠百戰(zhàn)不殆?!?
知己知彼?
常有道這是在那些王侯之間做細作去了?
我微微蹙眉,并沒有完全相信常沁的話。
思索了一二,對她道:“你跟你父親說,那些人的身邊都有我們安插的眼線,他身為丞相目標太明顯了,讓他收手?!?
常沁顯得有些不服氣,可對上我的眼神,常沁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什么,訕訕的縮了縮脖子,道:“那好吧,我回去會跟爹爹說的?!?
“這就對了?!?
讓常沁找常釧一同回府去了。
此時,韓凌跟樂姨娘一起進門收拾冷茶。
“姨娘身為半個主子,怎么能做這樣的粗活?”我看了韓凌一眼,她微微頷首,從我梳妝臺的抽屜里面摸出了一個小盒子,遞給樂安郡主。
“謝王妃賞賜,這是……”樂姨娘顯得有些狐疑,打開盒子,里面出現的是一對珍珠翡翠的耳環(huán)。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樂姨娘渾身一僵,訕訕的笑道:“這樣珍貴的物件,妾身如此卑賤之身用不了,唯有適合王妃如此高貴之人。”
聞,我微微抿唇,危險的看著樂安郡主,道:“你難道還擔心本妃給你下毒不成?”
我的眼神之中都是嘲諷,緩緩伸出青白宛若腐尸的手,摸上了樂姨娘的臉蛋。
冰涼的觸感將她嚇得不輕。
“王……王妃,妾身知錯了,妾身再不敢了?!鳖澏兜墓蛟谖业哪_下,裝著珍珠翡翠耳環(huán)的盒子就在一邊。
見此,我心中不禁很是好笑,微微蹙眉的看著樂安郡主,道:“你自然是不敢了,這不過是一對普通的耳環(huán)罷了,省的讓人覺得,我戰(zhàn)王府苛待了你,樂姨娘慌張個什么勁兒呢?”
顫顫巍巍的抬頭看我,樂安郡主小心的試探,道:“當真只是普通的耳環(huán)?!?
耳邊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我唇角微挑,上前拿起那對珍珠翡翠耳環(huán),放在椅子下面用力一碾。
不管珍珠翡翠,都是正常的并未做過手腳的珍寶罷了。
見此,樂姨娘的臉色不禁微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倒在地,道:“王妃恕罪,是妾身小人之心了,請王妃恕罪。”
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只顧著一個勁兒的求饒。
估摸著蕭景耀估計要推門了,這一場戲也該留下帷幕了。
伸手將樂安郡主給扶起來,輕輕拍打她身上的灰塵,我緩緩的道:“為何如此慌張?難道本妃還能吃了你不成?”
“不……不敢。”
樂安郡主的眼神之中都是恨意,可是看上去卻還是那一副顫巍巍的樣子。
若是她當真沒有練過武的話,是聽不見外面的腳步聲的。
為何如此?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看來這位郡主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簡單啊。
猛然將她給扔開,我看著她,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這些東西給收起來吧?!?
此時,蕭景耀推門進來,臉色說不上是好看還是難看。
“王妃與樂姨娘在做什么?”
如今就連蕭景耀也理所當然的叫樂安郡主姨娘了。
顯而易見,她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恨意,可卻馬上就化為了烏有。
果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過是有人懷疑我下暗手罷了?!陛p嗤了一聲,我緩緩開口,如此道。
轉瞬間,蕭景耀的臉色便變得難看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樂姨娘,過了好一會,才道:“樂姨娘以下犯上,著閉門思過兩月,抄寫女德女訓百遍?!?
“王爺!”
顯然,樂安郡主沒有想到自己會受罰,聞猛然看向蕭景耀,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
對上她的實現,蕭景耀完全都是不為所動。
看了韓凌一眼,淡然的道:“將人給帶下去吧?!?
等會韓凌走了之后,我看著蕭景耀沉默了許久,緩緩的道:“王爺是故意的吧?”
他好像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轉頭看向我,“她冒犯王妃,罪有應得,本王自然是故意的?!?
很是理所當然,好似一切都是為我著想的樣子,讓我輕笑了一聲,道:“王爺當真是如此想的么?”嘴角和眼中都是嘲諷,我看著蕭景耀,緩緩開口,道:“王爺難道不是擔心妾身對樂姨娘做什么,壞了您的打算?”
看著蕭景耀的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我看著蕭景耀,一字一頓的道:“王爺,難道在您的心中,妾身就是這樣的人?”
仿佛字字泣血,讓蕭景耀不禁頓住,怔怔的看著我,艱難的開口,道:“王妃……本王并沒有這個意思,是你想多了?!?
“那王爺是什么意思?”我目光灼灼的看著蕭景耀,有大鬧一場的架勢,“王爺啊王爺,您就是擔心我在您的布局完成之前,對樂姨娘做些什么,所以才借著她以下犯上的理由,讓她閉門思過兩個月,到時候什么都結束了?!?
張了張嘴,蕭景耀企圖解釋,可然而我卻一點都不想聽蕭景耀的解釋。
“若不然的話,王爺還是沒有將處置樂姨娘的權利交給妾身過?”諷刺的看了蕭景耀一眼,我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失落,“難道在您的眼中,妾身就是如此心胸狹隘之人,妾身都已經說過了,不會損害王爺的布局,您難道不信?”
他沉默了好一會,“本王自然是相信王妃的,是本王想岔了,王妃想要怎么處置樂姨娘就怎么處置?!?
“晚了?!蔽异o靜的閉上眼睛,“現在妾身沒有那個心情了,想先歇息,王爺請自便?!?
說罷,我便二話不說,轉頭回了內室之中。
韓凌湊上來,十分不解的問道:“王妃,您為何要這樣做?”
我唇角牽起一絲嘲諷的弧線,看著韓凌,“自然是要讓王爺愧疚了?!比羰鞘捑耙珱]有愧疚之心,下一步我又要怎么動手呢?
“奴婢不明白主子您的意思?!表n凌的神色還是那般的茫然,好似完全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一般。
擺擺手,我懶洋洋的道:“你不用知道我在想什么?!蔽蚁胱鍪裁船F在也解釋不清楚。
轉而看著她,我忽然之間想起來了一件事。
“羌然那邊,我吩咐的事情怎么樣了?”
聞,韓凌沉默了一會,抬眼看著我,道:“羌然傳來消息……”
語氣很是沉重,我的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著韓凌,我等著他的下文。
見此情形,韓凌一下子就笑了出來,笑瞇瞇的對我道:“主子吩咐的事情韓都辦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羽林王的親衛(wèi)兵我們還沒有碰過,他擔心只要一動親衛(wèi)兵,羽林王便有所察覺了?!?
這件事我早有猜想。
淡淡的對韓凌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其他的軍隊都有我們的人了?”
“是的,只要主子一聲令下,羽林王手下所有的士兵,都會為我們所用?!?
韓凌笑瞇瞇的看著我,一副引以為傲的樣子,讓我心中十分的好笑。
“很好,那我讓羌然找的藥呢?”
聞,韓凌沉默了許久,最終緩緩的道:“主子,那些藥就算是王爺都整整找了半年多,現在羌然……還不如王爺?!?
“所以至今都沒有消息是吧?”
抬眼看著韓凌,我的眼神之中都是了然。
我已經明白了韓凌的意思。
思索了一會,道:“現在先讓羌然盡力搜索吧,剩下的事情你們先不用管?!?
韓凌沉重的點了點頭,對我道:“奴婢知道了,會去回了羌然的?!?
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擔憂。
“您開始制作壓制毒素的藥了沒有,要不要奴婢幫忙?”
“不著急。”這件事在我的身上,可然而我還是一點急切都沒有,好像將死之人不是我一般。
對此,韓凌十分的擔憂。
無奈的看了韓凌一眼,我拍了拍韓凌的肩膀,道:“放心吧,我心中都是有數的?!?
眉眼含笑的看著韓凌,我沒有解釋太多,不過,我相信韓凌是可以理解的。
她沉默了一瞬,轉而微微頷首,道:“是,奴婢知道了。”
并沒有多說什么,韓凌眼神之中的擔憂還是一點都沒有放下。
能夠看出來,可是我不知應當怎么安慰她。
蕭景耀這一日都沒有回來房間睡,據管家說,他睡書房去了。
我也懶得去管。
翌日。
韓凌傳來消息說,常有道要見我。
“去茶館吧?!?
近日來,羌然發(fā)現,有些官員礙于名聲,不會去青樓,相反,他們去茶館多一些。
所以向我稟報了之后,便開了一家茶館。
這樣一來的話,我出入也方便一些。
韓凌聞,微微頷首,道:“奴婢這就去回丞相府的人?!?
我到茶館的時候,常有道還沒到。
掌柜的親自出來迎接,“見過貴人,你的包間在二樓,請隨我來?!闭乒竦膸е~媚的笑意,恭敬的將我?guī)У蕉堑陌g之中。
我看了韓凌一眼,她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這是我主子賞你的。”
掌柜的眉眼之間滿滿的都是諂媚的笑意,恭敬的接下來銀子,笑瞇瞇的對我道:“多謝貴人,小的這就讓人上菜?!?
“別忙?!蔽业拈_口,“我等人,一會人到了再吩咐上菜。”
“得嘞?!闭乒竦倪汉攘艘宦暎B忙退了出去。
不一會,讓人上了壺茶水上來。
聞著茶香,我輕笑,“羌然果真是會用人。”
韓凌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道:“奴婢倒是覺得,羌然選的人有些太奴顏了,這樣的人怎么能管理好茶樓?主子,您還是找機會跟羌然說將人給換了吧?!?
“你以為他當真如此?”我可是看見,那掌柜得雖然看上去很是諂媚,但是不管是腰肢還是膝蓋都從來沒有打彎,很顯然,他并非是純然奴顏的愚蠢之人。
“奴婢不明白?!表n凌對此很是不解,既然不是真的奴顏屈膝的話,又為何要如此?
“他可不是傻子?!蔽尹c了點包間之中的唐三彩擺件。
聞,韓凌不禁一愣,道:“主子的意思是,馬車?”
轉瞬間,韓凌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似的,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不僅僅是那一點,更是,他端上來的茶水。
唇角輕笑,看來羌然的嘴當真是嚴實的很啊。
常有道沒有讓我等太久,茶還沒有涼,他就來了。
“讓王妃久等。”
我微微頷首,沒有對常有道的話發(fā)表任何意見。
看了一眼韓凌,讓她出門去守著。
“多謝丞相的藥材,了了我一樁心愿?!蔽倚闹星宄?,若是沒有常有道的幫忙的話,蕭景耀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夠湊齊那些藥材,更是別提趕在我毒發(fā)之前了。
“王妃客氣了,您送的東珠,老夫很是喜歡?!背S械烂寄亢?,看上去十分的感激。
……
他約我出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這件事,遲疑了一會。常有道緩緩開口,道:“王妃可知,忠勇侯與兵部尚書近日劍拔弩張?!?
兵部尚書跟忠勇侯?
我第一反應便是當日在街上發(fā)生的事情。
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并不知情,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就在近日,忠勇侯與兵部尚書此時劍拔弩張,隱隱有些要打起來的趨勢?!?
看上去,常有道好像對于這件事十分的樂見其成。
挑了挑眉,我對常有道道:“丞相覺得,誰會贏?!?
他聞,輕笑了一聲,道:“自然是忠勇侯,羽林王手下的兵力,不都是在您的之手中么?”
我不禁一愣,蕭景耀都不知情的事情,常有道已經知道了?
見我如此,常有道輕笑著搖了搖頭,道:“王妃請放心,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提醒王妃,京城周邊的勢力,可不僅僅只有羽林王而已?!?
“丞相的意思是……”讓我收攏京城周邊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