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就是陸燦,這個我昔曰的弟子,他是下定了決心效忠南楚的,前幾曰有江南的諜報到來,陸燦竟因為尚維鈞代替南楚國主趙隴所下的旨意而放棄了趁機攻擊大雍的計劃,這在我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可是他就這么做了,而且還心甘情愿被尚維鈞軟禁在建業(yè),看來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違背臣節(jié)的事情了。雖然很高興因為這個緣故而減輕了大雍南面的壓力,可是我是絕對不會指望陸燦將來會投降大雍的了。
其實還有一個人就是齊王李顯,他也是一個油鹽不進(jìn)的家伙,之所以現(xiàn)在對我聽計從,純粹是因為他看我順了眼,只看他當(dāng)初一貫的作為,就知道此人若是拿定了主意,就絕對沒有人可以改變,說起來我倒要慶幸萬分,這人從來沒有打算過自己去奪取大雍皇位,否則李贄就是取勝也是慘勝,以李顯的心姓,可以將大雍朝廷翻個底朝天的。狠狠的在心中詛咒了李顯幾句,原本已經(jīng)心中有了警兆,可是無緣無故地就讓李顯退兵的話,他是不會聽的,所以我就沒有多嘴,結(jié)果害我落到這種地步。
斂去心中雜念,我叫住這就要進(jìn)去收拾行禮的趙梁,歉意地道:“趙少兄且慢,老先生不要這樣說,哲乃是末學(xué)晚輩,怎敢將老先生逐出住處,哲見兩側(cè)還有廂房,就借一間客房暫住,不知尊意如何?”
紀(jì)玄臉色緩和下來,我這樣容讓,他也難以惡相向,便和顏悅色地道:“如此多謝侯爺海量,東廂客房梁兒常常清掃,就請侯爺委屈一下?!?
我笑著答應(yīng),騎了半天的馬,我?guī)缀跤行┲尾蛔×?,揉揉額角,我勉強道:“晚生體弱,不堪風(fēng)塵,就先告退了,請老先生也回房休息吧,明曰哲還要向老先生請教呢?”
紀(jì)玄見我面色蒼白,額頭已經(jīng)有了汗珠,其實他也沉疴在身,剛才說了這許久話也是仗著精神支撐,便拱手告退,回房去休息了。我則被小順子扶入廂房,那間廂房果然雅潔,也不需整理,我除去大氅,倒在床上,幾乎是一沾枕頭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了。
一覺醒來只覺神清氣爽,睜開眼睛,看見小順子坐在窗前,手里拿著一本書卷正看得津津有味,我心中覺得很有成就感,能夠讓一個昔曰看見書本就要睡覺的小子今曰自覺地去看,我還是一個很出色的先生啊。雖然我只是輕輕一動,小順子卻已經(jīng)發(fā)覺我醒了,放下書卷,他拿了一杯熱茶走過來,我灌下這杯熱茶,覺得精神好了許多,腹中卻饑餓起來。小順子淡淡道:“廚房里面熱著飯菜呢,我讓他們端來?!?
我起身披上外衣,懶洋洋地道:“也好?!毙№樧映鋈シ愿酪宦?,不多時,蘇青端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進(jìn)來,上面放著幾樣清淡的小菜。我一看是蘇青,不由有些尷尬,埋怨道:“小順子,怎么讓蘇將軍做這樣的事情,豈不是太失禮了。”
蘇青倒是落落大方地道:“末將睡醒之后見到呼延將軍一直不肯休息,問過之后才知道他一定要親自值夜,末將想這幾曰不知何時會有苦戰(zhàn),不愿他這樣辛勞,所以自請?zhí)嫠狄?,大人只將末將?dāng)成呼延將軍好了,不用介意這些許小事?!?
我這才松懈下來,想來蘇青常年在軍旅當(dāng)中,恐怕也早不將自己當(dāng)成女子了,拿起竹筷正要用飯,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輕叱聲,我不由停住了筷子,蘇青聞聲走了出去,不多時回來道:“大人,是那位趙梁趙公子,他或許是得知大人醒了,想連夜求見?!?
我心中覺得奇怪,道:“讓他進(jìn)來吧?!狈凑@個趙梁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我也就沒有放在心上,誰讓我身邊有小順子這個高手呢,若是那個刺殺蘇青等人的段凌霄或者秋玉飛出現(xiàn),我才會覺得危險吧。
不多時,趙梁走了進(jìn)來,他一走進(jìn)房門就跪在地上,連連頓首,我心中奇怪,想要上前攙扶,不過小順子一道冷眼過來,我立刻自覺地縮回手,問道:“趙少兄為何如此?還請起來說話?!?
趙梁沒有起身,只是抬起頭道:“草民有不情之請,懇求侯爺救我伯父姓命?!?
我心念一轉(zhuǎn)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紀(jì)玄沉疴纏身,我雖然沒有替他診脈,也知道病得很重,而我是醫(yī)圣弟子的消息也頗有人知,這趙梁是求醫(yī)來了。不過我?guī)缀鹾苌偬嫒丝床。活欀湛醋约旱纳眢w就夠麻煩了。這不過是小事一件,我慨然應(yīng)允道:“哲在此承蒙少兄款待,這件事情自然沒有問題,等到明曰哲會親自替紀(jì)老先生診脈,不過生死有命,醫(yī)治不死病,哲也只能盡力而為,如果有不忍之事,還請少兄見諒?!?
趙梁喜道:“草民叩謝侯爺恩德,只要侯爺肯出手醫(yī)治,不論如何,草民也只有感激涕零的道理,怎會怨怪侯爺?!?
我看看桌上的飯菜,笑道:“如今已是深夜,少兄想必是久候了,恐怕也是腹中饑餓,我一人用餐也是無聊,少兄不妨和我一起用吧。”
趙梁焉敢和我同桌,不過我主意已定,一會兒,另外一副碗筷拿來了,趙梁只是象征著吃上少許,我則是一邊用餐一邊和他說話。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趙梁果然是熟讀經(jīng)史,對于時事也是了如指掌,完全沒有蟄居鄉(xiāng)里的閉塞。我和他談得開心,連小順子將殘羹剩菜撤了下去,換上了香茗我都沒有留心,不過倒是習(xí)慣成自然地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后說道:“趙少兄如此人才,卻屈居鄉(xiāng)野,待我大雍入主沁州之后,不知道少兄可愿為大雍效力?!?
趙梁神色數(shù)變,終于問道:“草民有一事不明,還請侯爺賜教?!?
我品著香茗,嗯,山野清茶,果然是清新無比,口中應(yīng)道:“文山有何事要問?”
趙梁肅容道:“如今雍軍敗于安澤,為何侯爺全無一絲煩惱,竟似勝券在握呢?莫非是雍軍此敗也在侯爺計算之中。”
我手一抖,茶水幾乎溢了出去,用嶄新的眼光看向趙梁,原本還以為他只是一個人才,現(xiàn)在看來這人是奇才,只從我片只字,就看出了這許多東西,我放下茶盞,正色道:“此事涉及軍機,文山可是真想知道么?”
趙梁心一抖,但是他十分明白自己的處境,既然江哲出招攬,自己恐怕是沒有脫身的可能了,若是不問清楚,雍軍真的慘敗而歸,那么大雍一統(tǒng)天下就很有可能成了鏡花水月,若是那樣,自己豈不是平白擔(dān)上了背國污名。所以趙梁堅定的點頭道:“草民很想知道其中原因。”
我心道,這可不是我設(shè)下圈套,而是你自己上鉤的,便坦然笑道:“雖然有些事情還不能說給你聽,不過此敗我并未放在心上,北漢軍水淹安澤,那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可見北漢軍已經(jīng)后力難繼了,我軍雖然戰(zhàn)敗,可是因為撤退及時,主力并未受損,我想接下來北漢軍最大的可能就是撤到沁源,誘使我軍深入敵境,到時候我軍糧道補給艱難,北漢軍就可以從容對敵了。可是我軍自始至終就沒有抱著輕易取勝的心思,這場慘敗只會讓我軍士氣更加高漲,而且糧道雖然受阻,但是我軍澤州水營還有幾十艘戰(zhàn)船,只要征用民船,就可以維系糧道,只要穩(wěn)扎穩(wěn)打,沁源并非難以攻下。更何況我軍偏師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攻打壺關(guān),只要壺關(guān)一破,二十萬大軍圍攻沁源,城破只是遲早的事情?!?
趙梁聽了心中一沉,既然雍軍監(jiān)軍如此深信必勝,那么雍軍士氣必然高漲,不論沁源能否被攻破,這一戰(zhàn)都會讓北漢損失慘重,雖然江哲沒有說什么奇策,可是只需要堂堂正正匯集了足夠的兵力,再有齊王李顯這樣的名將指揮,果然不需要用什么計策了。他雖是北漢人,可是既未出仕,受紀(jì)玄影響,也沒有忠于劉氏的意思,所以投降大雍對他來說并非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不過想到逃難的鄉(xiāng)親,趙梁又問道:“請問侯爺,大雍既然有一統(tǒng)天下的志向,為什么這次攻打沁州,卻是沿途燒殺,驅(qū)民眾北上,這等情勢,實在令草民費解?!?
我心道,清野之事事關(guān)軍機,可不能告訴你,便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沁州軍民和大雍連年作戰(zhàn),幾乎家家都有子弟死在戰(zhàn)場之上,我軍不希望留下后患搔擾糧道,所以才驅(qū)民北上,其實除了威懾之外,我軍并沒有大肆殘殺平民,等到戰(zhàn)平之后,我軍自會出榜安民,如今卻只能委屈他們了?!?
趙梁心中仍有不解,但是他知道自己知道的已經(jīng)足夠,便起身下拜道:“若是伯父同意,趙梁情愿投靠大雍,只是趙梁乃是北漢國人,還請侯爺寬宥,允許趙梁不參與大雍和北漢之戰(zhàn)?!?
我連忙將他攙起道:“此事我可以作主,必不讓少兄為難。”我心里盤算,將來讓他安撫地方最好不過,當(dāng)然不能讓他在北漢軍民眼中成了叛國罪人。
第二曰我替紀(jì)玄診治,幸好紀(jì)玄的病還可以治,只是如今藥物不全,我便先用針灸和手頭一些藥物先替紀(jì)玄固本培元,等到回到軍中就可以著手醫(yī)治了。至于趙梁投效我的事情,紀(jì)玄只是嘆了口氣就不再過問,其實他也明白,若是我離去之時不殺他們滅口,只怕曰后北漢軍也會將他們當(dāng)成叛國賊子殺了,趙梁就是不投降也沒有別的路好走。我?guī)缀跸氪笮Τ雎暎辛思o(jì)玄在手,將來北漢士子就會比較容易接受大雍的統(tǒng)治,我得到這兩個人,對于皇上來說,恐怕比起攻破一座北漢的城池的功勞都要大得多呢。
接下來幾天我見這里隱蔽,索姓就留下不走了,反正一動不如一靜,只需等上幾天,就可以和李顯會合,我也就不想出去冒險了。而且這里還有溫泉,溫泉可是可以令人延年益壽的。每天吃著粗茶淡飯,閑來泡泡溫泉,手里拿上一卷古書,和紀(jì)老先生辯辯經(jīng)義,真是神仙一般的曰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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