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些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
各位觀眾,給您造成的困擾,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那文書拿人錢財果然與人消災(zāi),當(dāng)下將幾人引入建興城中一處驛館安置下來。
幾人到時,驛館中早住著二三十號男女,果然都是外地客商。因托名保護,館中伙計下人對他們倒也十分禮遇,只是一旦進入館內(nèi),沒有州府批文,憑你是誰只不許走出驛館半步。
如此一住近半月,這日清晨起來,方洗漱畢,忽見一名班頭領(lǐng)著十幾個衙役虎狼一般沖入館中,將眾人趕到外面天井站成數(shù)行。少時那文書也進館來,照名冊個個驗明正身,班頭便命衙役們?nèi)〕隹曜宇^粗的麻繩挨個捆在每人左臂之上,不由分說拉了就走。
眾人先往南行了數(shù)日,忽又折往西北。一路上也不許走官道,偏撿些山林野徑穿行。眾人翻山越水,風(fēng)餐露宿,衙役們又催得緊,稍有遲延便是一頓老拳,可謂苦不堪。
這日正走到一處山神廟外,隊中有人嚷著要解手,一名衙役好不耐煩上來解開那人手上繩結(jié),押著去了,余下數(shù)人便坐在廟外地上歇息。蘇顏華見衙役們聚在一起頑笑,便伸手試了試身旁香微額頭,不由嘆了口氣。原來香微自那日受了寒,在驛館時,吃住無憂,身上寒氣漸除,病已好了七八分。但因不曾延醫(yī)吃藥,到底沒有斷根。如今勞累之下,舊病復(fù)發(fā),前幾日還能挨著步子走一程路,這兩天竟高熱不退,氣息奄奄說起胡話來。多虧寶盛一路將她馱在背上方不曾掉隊。祈太太聽見蘇顏華嘆氣聲,也轉(zhuǎn)頭伸手來探,一面搖頭道:“真真造孽喲?!闭f著又低聲對蘇顏華寶盛幾個道:“我看怕是要去石塘城。也不知他們這是為什么?!?
果然日入時分便到了石塘城外。那文書同班頭說說笑笑進城中去了,留下衙役們監(jiān)管著眾人在城門外樹下等候。
其時正當(dāng)災(zāi)后,允州各處逃難的人極多,有人往東跑到湖州避禍,有人南下去濰州謀生。石塘城因在匯楊以西,又地處豐江之濱,過利水渡便能北去雍州,故而往西往北去的災(zāi)民便集在了這里。那石塘守備膽小昏聵,怕流民入城引起騷亂,又風(fēng)聞一旦染上疫病必死無疑,便頒下嚴令不許災(zāi)民入城。百姓無奈,只得在城外搭起草棚聊避風(fēng)雨。
多日奔波,蘇顏華幾人早累得不成人形,蓬頭垢面,臟衣爛鞋,幾與流民無異。她幫著寶盛將背上的香微放下來,靠在樹干上坐好。香微緊皺著眉頭,唇上仿佛在動。蘇顏華便湊近了去聽,只聽她喉頭有東西堵著似的,掙了半晌方說出一個字來:“渴?!迸赃呉晃豢礋狒[的婦人見了,早從自己草棚中端過一碗水來。只見那粗瓷碗中草根泥沙俱全,可此時看在蘇顏華眼里卻如甘露一般。她含淚接過來,打濕了帕子,寶含上來捧了香微的頭,她方將水一滴一滴的滴進她口中。
香微重又昏睡過去,蘇顏華這才在旁邊倚著樹干坐了。她疲倦的把頭靠在樹干上,眼睛望著遠處青白色天際怔怔的發(fā)呆。她如今已不是爹爹膝下如珠如寶的乖女兒,也不是香微同興服侍著的嬌滴滴的姑娘小姐,更不是章平城中游山玩水的那個少年公子——那些日子已經(jīng)遙遠得就仿佛一場夢。她如今什么都已經(jīng)不是。她沒有爹娘,有也和沒有一樣。她沒有家,有過,章平,永定,卻全都失去了,是不是命中注定?命——她心中一陣虛空的發(fā)慌,從沒有這么慌——她將來該怎么辦?她仿佛是一只候鳥,從南方到北方,又從北方到南方,一程一程的路,只走不到盡頭。到哪里才是她的命?難道飄泊就是她注定的命?她閉上眼睛——她又疑心這時刻才是一場夢,她希望這是一場夢,只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醒。
旁邊香微又在□□。蘇顏華坐直起來,將濕帕子敷在香微額頭。那帕子本是一方素絹,精白色,方才沾了那碗中的水,倒泛起若有若無的櫻黃。她想起六安街上,他曾輕輕遞過來給她,她低頭拭了淚,又遞還過去。他那時眼中遲疑的亮光,竟讓她永世難忘。他至今仍不知道她是誰。她忽然有一絲后悔,也許她應(yīng)該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