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在客棧住了十天,便搬進(jìn)了那幢二進(jìn)的宅子。
宅子里有六個下人,都恭恭敬敬稱呼她一聲姑娘。
除了這聲“姑娘”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外,別的都是她夢里才出現(xiàn)過的場景。
到此刻,阿滿才徹底相信,自己真的是得了好造化。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阿滿決定使出所有的看家本事,要勾住這個男人的心。
她所持的,依然是自己這具柔軟的、鮮嫩的身子,還有她精湛的舞技。
許盡歡沒有坐懷不亂。
當(dāng)阿滿穿著一身薄紗,在他面前,媚態(tài)橫生的一舞后,她做了他真正的床伴。
一夜魚水之歡,阿滿徹底淪陷。
她發(fā)現(xiàn),這世上還有另一種男人,看著放蕩不羈,實則溫柔如水。
在床上,他把她當(dāng)人看。
“當(dāng)人看”這三個字,看著簡單,可對于她這個身份的女人,何其難,就連一開始對她癡迷得不像樣的高駙馬,在床上,也沒有真正把她當(dāng)過人。
她在駙馬那里,充其量就是個玩物。
從這一天起,阿滿的心里除了這個男人之外,再也裝不下其他。
他喜歡吃什么,穿什么,高興時候的表情,不高興時候的神態(tài)……
他無意識的一聲嘆息,為什么會發(fā)出這聲嘆息,阿蠻都會觀察,揣摩,直至了如指掌。
而他也待她好,從來沒有因為她出身舞伎,不是完璧之身,有過半點嫌棄。
相處的越久,阿滿就對這個男人越喜歡。
喜歡到什么程度?
夜深人靜,男人沉沉睡去,她總是呆呆地看著他的臉,舍不得閉眼。
心里柔軟極了,滿足極了。
也,愛極了。
整整五年時間,他每個月都要來她這里,歇上兩三天。
每次都是黃昏來,清晨去,風(fēng)雨無阻。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五年后。
隨著許盡歡的名聲越來越大,許多人為了請他畫一幅畫,常常帶著銀子,賀禮,求到她這里來。
剛開始,她一口回絕,可抵不住人家左一聲夫人,又一聲夫人的求。
夫人,是對一個家中女主人的稱呼。
她盼這個稱呼很久很久了。
是的。
她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那個可憐兮兮,任人欺負(fù)的阿滿了。
她的身后有許盡歡。
這個男人不僅給了她錦衣玉食的生活,還給她挺直腰板,抬頭做人的底氣。
四九城沒有人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宮廷畫師許盡歡,金屋藏嬌了一個叫阿滿的舞伎。
有一回,她和公主在綢緞紡遇見,公主看著她身上的金啊玉啊,冷笑著尖酸道:
“阿滿啊,我實在想不明白,許盡歡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看上你這么個小賤人。”
女人之間的尖酸,往往都因為醋意。
連公主都對她有醋意,阿滿前所未有的得意,決定斗膽了一回。
哪知這一回,一向?qū)λ郎厝釕z惜的男人,勃然大怒。
她委屈極了,分辯說:能求上門的,都是高門大戶,這些人得罪了,他將來在朝中怎么立足。
許盡歡扔下一句話后,一個月沒有踏進(jìn)她的宅子——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做主。
這時,阿滿才明白,自己在許盡歡這里,只是只金絲雀而已。
寵物罷了。
如果時間能倒回到五年前,阿滿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只金絲雀。
可人是會變的,野心在每一個衣食無憂的夜里,蓬勃增長。
她,想要走進(jìn)那幢她從來沒有走進(jìn)過的大宅子,成為里面唯一的女主人。
說到這里,阿滿看向?qū)幏缴?
“你聽到這里,是不是心里在說,這個女人不自量力,許盡歡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娶個做過舞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