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孫滿堂,無疾而終,不是每個人都渴望的嗎?
“從下個月開始,那五十兩的銀子,我不會再讓人給你送來,這宅子你留著,地契老羅會給你送來?!?
他要斷了她的經濟來源?
這一下,阿滿徹底慌了,眼淚唰的流下來,“爺,我錯了,我錯了,求爺……”
“阿滿?!?
他突然冷冷打斷:“除了你的肖想外,其實還有一點,我無法忍受。”
阿滿泣不成聲:“是什么?”
“哭!”
他在說什么?
阿滿的眼淚,一下子止住了。
“世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要柔,柔才能克剛,我偏偏很討厭,女人一哭,我就覺得蠢,蠢透了?!?
許盡歡身子坐起,反問:“你知道為什么嗎?”
阿滿不知道為什么,只有搖頭。
“因為我娘從來不哭?!?
他眼神中的迷離一下子散去,透出冰一樣的寒光。
“我娘說,女人和男人一樣,都長了兩條腿,走什么路,往哪兒走,都是自己的選擇,有什么可哭的?”
她不相信,顫顫地問:“那你這些年為什么還……”
“因為從前你對我還算真,那些眼淚流得也算真,我還能看得,忍得?!?
“現(xiàn)在也是真,沒有摻一點假,沒有。”她立刻為自己辯解。
許盡歡沒有說話,似乎真的、假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阿滿啊,京城不是你的容身之處,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你等?!?
他拿起酒盅,仰頭飲盡了第三盅酒。
“如果你還聽我的話,就盡早把宅子賣了,拿著錢財,遠走高飛,去個沒有人認識的小地方,找個老實人嫁了,生一男半女,過尋常生活?!?
他不僅斷了她的經濟來源,還要她離開京城。
一剎那,阿滿心里的委屈和倔強涌上來。
“爺,我不走,我這輩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休想趕我走?!?
他把酒盅一扔,哈哈大笑起來。
他常常這般大笑,笑聲爽朗的似能沖破云霄,聽得人心頭振奮,也想陪著他一起笑。
這回,阿滿笑不出來。
她死死地盯著他看,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只是笑了一層皮,根本不及眼底。
阿滿一下子覺得心慌慌。
她似乎,好像,根本不了解這個男人!
笑聲,戛然而止。
許盡歡冷冷地看著她:“那是你的事,與我說不著了?!?
“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我沒有聽進去。他要走,我激動地把小幾掀了,沖過去,死死抱著他,不肯放他走。
他把我往邊上一掀,連鞋子都不穿,便轉身離去?!?
阿滿聲音一下子抖的不成樣:“我也赤腳追出去,哭著喊他的名字,可他頭也不回?!?
那夜的雪啊,可真是大。
一個眨眼,他便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阿滿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丫鬟、仆婦把她攙扶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渾身冰冷,當夜便發(fā)起高燒來。
整整燒了三天三夜,都把她燒糊涂了,嘴里反反復復叫著他的名字。
“許盡歡……”
“許盡歡……”
“許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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