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天子劍,賈琮出了皇城。
匯聚二十騎如枯木般候在含光門外的親兵,一行人無話,往西城居德坊打馬而去。
今日一行,看似威風(fēng)八面,實(shí)則處處危機(jī)。
于無聲處藏驚雷,刀光劍影……
郭鄖等親兵無不暗自心驚,不敢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護(hù)送賈琮回府。
好在,一路無事。
……
“三弟可算回來了!”
隊伍剛至東府門前,在榮府幫著管家的賈珩未等馬停穩(wěn),就急急迎了上來,一迭聲道:“快快快,老太太那邊都鬧翻天了,一直等著三弟呢,好些族內(nèi)老人都來了,三弟也是,都是親族,怎好就下此狠手?”
賈琮坐于馬上,目光清冷的看著猶在扮演憨厚老好人的賈珩。
這般目光,登時讓賈珩吃不住了,目光閃爍起來……
過了稍許,賈琮淡淡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明日一早,我要看到府上憑白虧空出的銀財回到賬上。第二,你們?nèi)胰ズ唾Z玕他們作伴?!?
賈珩聞面色大變,如看鬼怪般看著賈琮,張大口結(jié)巴道:“三弟,我……我我……”
東府門前親兵上前,扯住還攔在賈琮馬前的賈珩,往后一拖。
賈琮面前再無此人,繼續(xù)驅(qū)馬往西而行。
一箭之地后,翻身下馬。
對門子道:“開正門?!?
眾門子聞均是一怔,國公府的正門,除卻年節(jié)時,或有貴客登門,或有天使傳下圣旨時才會開啟外,尋常時候縱是賈母,亦不過從西角門而出。
這是禮,也是家規(guī)。
這……
不過門子們沒猶疑多久,就在賈琮愈發(fā)強(qiáng)盛的“淫威”下低頭,連連呼喝著開了正門。
只是到底有耳報神,匆匆報往里面。
賈琮也未理會,翻身下馬后,懷抱天子劍大步入內(nèi)。
一路上,自儀門起,數(shù)座門樓,皆開啟正門相迎。
這番動靜,到底驚動了里面。
還未行至二門前,就見賈效、賈琛、賈瓊、賈芹、賈蕓三輩人都從里面出來。
賈效為文字輩親長,按禮賈琮當(dāng)以子侄身份問好。
然而賈琮卻只側(cè)目看了眼,點(diǎn)點(diǎn)頭,便徑自往二門內(nèi)而去。
見到這一幕,賈效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又急又怒!
賈芹在一旁小聲道:“叔爺爺,不都說琮三叔極懂禮數(shù)么?里面兩個太爺還在為他說話,怎么……”
“他懂個屁禮數(shù)!”
賈效看著前面賈琮已經(jīng)沒了身影兒,破口大罵道:“猖獗小兒!今兒我非要問問政老爺,到底怎么算!抄家拿人拿到自己族人頭上了,他也配承爵?天打雷劈沒有孝道的種子?!?
后面賈蕓聽聞此,低下頭,無語的撇了撇嘴角。
南廂發(fā)生了那樣大的事,敢情這位族叔祖竟還有膽子惦記這些……
果真是銀財迷人心,好蠢的東西!
……
賈琮剛至賈母院,就聽到里面?zhèn)鱽黻囮囙须s聲。
對于素來喜歡優(yōu)容自在的賈母,這樣的嘈雜必然是極不喜的。
尋常時候,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
由此也可見,今日賈琮命錦衣親軍拿下賈玕、賈菖二人,并抄其家流其滿門,在賈族中影響何其之大。
進(jìn)了院門,上了抄手游廊后,就見游廊上站滿了“艸”字輩族人,如賈蓁、賈萍、賈藻、賈蘅、賈芬等。
一個個雖壓著嗓子,卻都七嘴八舌嗡嗡嗡的說著話。
忽然見賈琮來,卻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們和寶玉不同,多是在外面散養(yǎng)的,知道南廂胡同那里是什么地方。
雖然南廂胡同的人從不設(shè)計西城高門子弟,但這些賈族子弟還是見識過那些青皮們坑害人時的狠毒兇悍。
哪怕他們都是賈族族人,也都忌憚那些“亡命之徒”的兇殘。
卻不想,那樣厲害的一群人,就被眼前這個曾經(jīng)上不得臺面的族叔帶著親兵給殺了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厲害??!
雖也有人嫉恨,以為賈琮是因?yàn)榈昧俗孀诘木粑?,方有此威勢?
若是他們得了,同樣能這樣威風(fēng),甚至比他更厲害。
可這會兒,人在屋檐下,沒哪個有勇氣作死挑釁。
紛紛行禮請安:“三叔安?!?
并連忙讓出道路。
賈琮輕聲應(yīng)了聲后,沒有多,直接入了榮慶堂。
而廊下的動靜顯然已經(jīng)被里面得知,當(dāng)賈琮進(jìn)門后,就見滿堂人的目光看了過來。
賈母坐在高堂軟榻上,面無表情,臉色隱隱蒼白。
因有外男在,身邊連鴛鴦都未露面,更不用說王夫人、王熙鳳、李紈等人。
只有四個滿頭蒼發(fā)的老嫗侍立在軟榻旁邊。
堂下,于交椅前又設(shè)二座。
坐著老邁的賈代儒和賈代修。
雖二人是支脈,且在族中地位并不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