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賈琮沒思量太久便開口道:“太太可知,祖宗留下的那些余蔭香火,才是賈家最珍貴的家當(dāng),萬金不換?”
聽聞賈琮此,王夫人面色驟然一沉,不過隨即又平復(fù),她溫聲道:“琮哥兒莫非還記恨你舅母的不是?你放心,她是她,你舅舅是你舅舅……”
賈琮笑著擺手道:“太太不要誤會,和此事不相干,且,琮也不是拒絕,太太極少開口,難得開口一次,琮斷無拒絕的道理。不過老爺太太還請聽琮說明白原委后,再由您二位尊長做決定。”
定下這個基調(diào)后,氣氛一下和諧了許多,王夫人的耐心也足夠起來,溫道:“那琮哥兒你慢慢講,我等不急?!?
賈琮呵呵一笑后,道:“賈家四世出了三位國公爺,留下的那些香火人情,便是賈家最珍貴的財富。這些財富之貴重,遠比銀庫里那些金銀有價值的多。也因此,連琮從不敢輕用。自承爵以來,還未以賈家的招牌,動用過一次。
因為這些香火情不是無限的,不能反復(fù)去用。大多數(shù),其實都是一次性的,只能用一回。賈家開一次口,往日的故舊世交,看在祖宗的情面上,會幫襯一回,還盡了情分,下回再開口,就不靈驗了,所以,琮不敢亂用。
這些香火情一旦耗盡,那么等到賈家來日落得大難時,誰還會伸手搭救?”
眼見王夫人面色越來越僵硬難看,賈琮輕笑一聲,正色道:“太太,琮在最艱難之時,都未曾動用過這些香火情,只憑自己,闖出了一條路來,便是為了將這些香火情,留給賈家。直白一點說,就是留給寶玉、環(huán)哥兒、蘭兒他們。
太太,我在最困難的時候都不去用,這會兒還會用嗎?但正如老太太時常擔(dān)憂的那樣,朝堂上風(fēng)云變幻,根本不用三十年河?xùn)|轉(zhuǎn)河西,極可能一夜之間,就會由興而衰。
這些日子來,多少王府侯門,一夜間抄家滅族。若輪到賈家時,該怎么辦?琮在外行事,最重一個忠字。為的就是真到一日,外面乾坤變色,琮圣眷衰微,也只會牽連到我一人。而家里面卻會由祖宗留下的余蔭們庇佑著,天子明察秋毫,看的明白賈家只有我一人在折騰,寶玉他們都安分守己,他們是局外人。到時候,祖宗留下來的香火人情們,也會出面替寶玉他們求情,保他們無恙。若是這些香火情祖宗余蔭用盡了,那日后寶玉他們……
太太,琮之一片良苦用心,往日里從不與人說。但今日太太難得開口,我若不說,必讓太太想偏了去,以為養(yǎng)了條白眼之狼,忘恩負義?!?
“不會不會,斷然不會!”
王夫人滿面唏噓還未開口,賈政就激動的連連搖手道:“吾家琮兒,溫良謙恭,有古之仁人君子之風(fēng)!我等做親長的,豈有歪想之理?琮兒啊,真真難為你了!既然你已經(jīng)承了祖宗之爵,那些人情原該你來用,留給他們做甚?”
這話讓王夫人面色一變,賈琮輕笑道:“老爺,侄兒是個不安分的,只想著既然祖宗們能白身打下一片家業(yè)來,如今琮已經(jīng)占了好大的便宜,承爵榮國,若再依賴祖宗余蔭而存,還有何顏面去光宗耀祖?所以那些香火人情,還是繼續(xù)攢著吧,留給寶玉他們。雖用不到,能有這些人情世故在,平日里多往來些,等需要用時,便是一條生路。
當(dāng)然,此事還是由老爺、太太做主,若依舊想送給王家舅舅,我并不反對的。因為說實話,就目前而,王家舅舅掌了京營兵權(quán),對琮而,利大于弊。但對寶玉他們……”
賈琮搖了搖頭,最后補了一句:“另外,王家舅舅如今也是局中人了。他的處境,其實未必比我好多少,軍中的權(quán)利斗爭,歷來慘烈,直接見血。不過既然入了局,想搏一場富貴,那么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要認!若沒有這個覺悟,只會敗的更快,更慘。如果他也敗了……
總而之,只要入了這天下棋局,勝敗都是未知的,所以我才同老爺說,寶玉他們?nèi)缃襁@樣也好,最起碼能有條生路。
當(dāng)然,這只是琮淺薄之念,具體如何,還要老爺太太拿主意。
若還是想借這些人情給王家舅舅,我回去就開始寫信?!?
“不用!……不急?!?
許是瞬間改口太難看了些,王夫人一張唬的發(fā)白的臉上堆起強笑,道:“我原不知這里面的門道,聽了琮哥兒你說后才明白。既然這些人情這樣貴重,再借給你舅舅,就不合適了?!?
她雖然是個極顧娘家之人,王子騰也對她和寶玉極好,但這一切,和寶玉的性命相比,卻實在無足輕重。
她愿意幫王家,是因為指望著寶玉母族日后能護著他,卻不是為了讓王家搶寶玉生路的,這萬萬不得行。
聽王夫人這般說,賈琮微微頷首,微笑道:“如此,便依太太之意?!?
王夫人忙應(yīng)下,一旁賈政也緩緩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只有算是旁觀者的薛姨媽,冷眼旁觀,將這一切從頭看到尾,心里的驚奇,簡直難以表。
這哪里還是個少年,分明就是個人精??!
賈琮若有所覺,側(cè)眼看了薛姨媽一眼,微微一笑,心里卻作理會,而是顧自一嘆。
王子騰手段是有的,也足夠精明,但卻無大智慧。
還想著像從前那樣,從王夫人身上打開口子,再由王夫人來同賈家商議,來巧取賈家的政治財富。
這等胸襟氣魄,縱然能一時上得高位,也難成大器。
他若直接來尋自己相商,賈琮或許還會對他另眼相看。
當(dāng)然,此事也沒那么容易了結(jié)。
只王子騰好對付,可他后面還有人。
因為重用王子騰之人,是宮里那位。
看重的,就是王子騰背后賈家在軍中的人脈關(guān)系。
這些人脈關(guān)系,對于賈琮來說,其實已如雞肋,畢竟,他不在軍中發(fā)展。
就算在軍中發(fā)展,那點香火情,也都淪入二流。
但對想要抓籠五團大營的王子騰,或是背后的崇康帝,卻極為重要。
因為他們手中著實沒什么可用的軍伍之人。
所以,崇康帝都不會允許賈琮拒絕,不然,不看重這些,他憑什么屢屢施恩于賈家?
這些賈琮都很清楚,他拒絕不了王家的請求。
但卻不愿這樣輕易的交出去。
王家,必須要出個好價錢!
他在京營之中,也需要有個立足點。
至少,他手里要控制一處城門的掌控權(quán)……
……
賈母院后,賈家姊妹們的聯(lián)排小院處。
黛玉房中,一切都換成了新的。
許是為了彌補之前的唐突,寶玉忙前忙后,賠盡笑臉。
只可惜收獲并不算好……
黛玉招呼著眾姊妹坐下后,在探春等人的催問下,說起了南邊兒的事。
不過或是為了不愿太過刺激寶玉,黛玉并未講賈琮那些事,而是說起了邢岫煙。
只將她夸成了朵花兒,寶釵笑道:“明兒我倒要去看看,到底什么樣的人兒,連顰丫頭都這樣敬服!”
寶玉更是有些等不及了,他生平最好奇女子,照黛玉的描述,那邢岫煙豈非是閑云野鶴般清新脫俗的女孩子?
看著寶玉放光的眼睛,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正說笑著,見賈琮進來后,又略坐了坐,天色暗了下來,眾人便一道往榮慶堂去吃飯,為黛玉接風(fēng)洗塵。
……
ps:五千字大章,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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