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下應(yīng)天,不能說是毫無波瀾吧,也可以說是天翻地覆,日月無光了。
要說當(dāng)世誰最了解鹽法,毫無疑問,這人必定是張士誠,沒有之一!
他前半生當(dāng)鹽工,當(dāng)私鹽販子,算是把從下往上玩明白了。
接下來他獨霸一方,主要靠著淮東的鹽,他又從上面往下收稅,兩頭都讓他玩明白了。
雖說敗給了老朱,但那也不能說張士誠太飯桶,畢竟朱元章實在是太強了,他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現(xiàn)在換成了鹽商,別管多大的鹽商,也不可能玩得過這位?。?
既然鹽商不行,別人能不能想想辦法?
比如弄死張士誠?
“傳我的命令,告訴沿線所有人,全力以赴,保護(hù)懷王安全。告訴他們,如果懷王一點閃失,他們絕沒有好下場,不光是他們,還有他的九族!”
李善長下了嚴(yán)令,他可是一清二楚,現(xiàn)在這事已經(jīng)到了生死關(guān)頭,絲毫沒有夸張的意思。
阻撓鹽法的事情,張希孟引而不發(fā),彈劾太子,朱元章也僅僅是拿下了茹太素。
這倆人不動,不是他們不敢,而是在等待時機。
干脆點說,這就是個坑,等著埋人呢!
現(xiàn)在張士誠是張希孟打出來的一張王牌,如果他有了三長兩短,那就該朱元章出王牌了。
老朱的王牌還用多說呢?
當(dāng)初攻擊蘇州城,滅了張士誠的勢力,死了多少人,這一次至少要翻倍,甚至是翻幾倍。
就算對張士誠來說,都是賺大了,能拉著這么多人一起去死,他都值了!
李善長是腦袋嗡嗡的,魂不附體,夜不能寐。
這些年張希孟的操作就已經(jīng)讓他高呼不可戰(zhàn)勝了,結(jié)果張希孟還總是能玩出新花樣,給他來點驚喜。
要不然,我還是趕快辭官算了,不然未必能活著回家!
李善長戰(zhàn)戰(zhàn)兢兢是有道理的,張士誠乘著船,經(jīng)過兩淮的時候,有不少家鄉(xiāng)父老來見張士誠。
一直到了揚州,張士誠終于肯出來見大家伙了。
“鄉(xiāng)親們,父老們!上半輩子過去了,張士誠是個什么東西,自有千秋青史評說??墒堑搅爽F(xiàn)在,我張士誠想做點好事,做點利國利民的事情,我不能頂著反賊的名字,就這么死了?!?
“大家伙放心,我張士誠告訴所有人,除了商行的薪金,我不拿一文錢,不收一件禮物,不吃一頓飯,我也不私下見任何一個朋友。我做事只求兩樣,其一,把鹽價降下來,其二,該收的鹽稅不能少。”
“也就是說,上對得起國家,下對得起百姓。你們也別以為是張士誠的鄉(xiāng)親,就能得到什么便宜!沒有!做不到!就算是家鄉(xiāng)父老罵我,戳我嵴梁骨,我也在所不惜!張士誠這把年紀(jì),還是知道好歹的!盡于此,告辭了!”
說完,張士誠轉(zhuǎn)身進(jìn)了船艙,在他身背后,響起雷鳴般的掌聲,百姓歡呼,不絕于耳。
“懷王殿下好樣的!”
“懷王勇士!”
“懷王千古!”
……
聽到這些歡呼,船艙里的張士誠眼圈居然紅了。
百姓的真心歡呼,他也享受過。
比如當(dāng)初他領(lǐng)著十八條扁擔(dān),攻占泰州,又比如他在高郵鏖戰(zhàn),擊敗了脫脫,當(dāng)初他也是氣勢洶洶,懷著一顆王者之心,南下攻取蘇州。
過去的事情,還都?xì)v歷在目,恍如昨日。
他崛起過,也曾落寞過。
他獨霸一方的時候,沒有想到整頓鹽法,造福百姓。
現(xiàn)在他落魄了,竟然有機會整頓鹽法。
老天還真是會開玩笑??!
假如當(dāng)初他有這個魄力,或許坐在應(yīng)天龍椅上的,就是他自己了。
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還要替姓朱的鞏固江山!
罷了!
反正我領(lǐng)的不是朱元章的俸祿,我是為了百姓,我名正順!
張士誠坐在渡江的船上,思前想后,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
鹽法那點事情,他早就心里有數(shù),現(xiàn)在要斟酌的,不過是做到哪一步罷了。
當(dāng)張士誠的船只順利渡江,他踏上江南的土地,迎面是成千上萬的應(yīng)天百姓,足有幾十位記者等在這里。
“懷王殿下,你準(zhǔn)備怎么收拾那些鹽商?。俊?
“老百姓可都看著呢!”
“懷王,別讓大家伙失望啊!”
面對此情此景,張士誠熱血翻涌,脫口而出道:“大家放心吧,張士誠不會讓百姓第二次失望了!”
是啊,第一次他起兵造反,落了個首鼠兩端的下場,說他愧對父老,也是情理之中。
現(xiàn)在是第二次,絕對不能再錯了!
張士誠一到應(yīng)天,就主動接受采訪,談及他對鹽法的看法。
張士誠講的一個核心,就是鹽價非常便宜。
由于采用了曬鹽法之后,更加便宜,完全可以把鹽價和糧價等同,甚至是只有糧價一半,也可以保本。